權臣之妻(作者:木妖嬈) 第138節
在后院的廳中,女眷喝茶閑聊,等公主出去解手后,季氏便抓著機會與溫盈道:“盈丫頭,你這懷孕八個月左右,往后還有兩個月才能生下孩子,生下孩子也得好幾個月才能與女婿同房呢?!?/br> 季氏說起這話茬,倒是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 磕著瓜子的溫盈,聽出了季氏的話中有話,與對面皺著眉頭的大伯母相視了一眼。 尋思了一息,然后才放下了手中的瓜子,輕拍了拍手,笑看向季氏:“母親什么意思?” 季氏道:“莫怪母親多事,而是這后宅的女子心眼都多著呢。你與女婿估摸都得半年才能同房,男人也沒幾個能熬得住的,如此也容易被那些女子鉆了空子。我生你弟弟那會,便是讓那個鳴翠鉆了空子,如今仗著得你父親的寵愛,處處與我作對,一點都不省心?!?/br> 溫盈看著季氏,等著她后邊的話。 后邊,季氏便看著溫盈輕聲道:“你看,溫蕓模樣也不差,性子也好拿捏,你讓女婿收做妾室,不怕她不聽話?!?/br> 季氏覺得這世上的男人,便沒有不偷腥的。那既然最后定然要納妾的話,總該得找一個能幫著溫盈在沈府的腳跟站得更穩的,如此,那也就只有自家的姐妹最為靠譜了。 溫盈倒也不生氣,而是道:“母親大概不知,夫君與我說他不納妾?!?/br> 季氏沒把她的話當真:“盈丫頭,男人的話,信一半就成,不能全信,全信會讓自己吃虧的?!?/br> 大伯母看不下去了,在一旁道:“他們夫妻倆的感情正好,你雖不是生母,但阿盈也是喊你一聲母親,你怎能慫恿人家夫妻倆納妾?!?/br> 季氏看向大伯母,反駁道:“反正早晚都得納妾,那還不如納一個知根知底,性子還好拿捏的呢,省得爬到正頭娘子的頭上來?!?/br> 溫盈端起了一旁的溫水,飲了一口后,才淡淡的道:“夫君現下不納妾,我也不會給自己的添堵,納妾一事,便莫要說了?!?/br> 季氏看回溫盈,還要再勸,溫盈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打斷了她的話:“母親,我看不得夫君納妾,不管納的是何人,我都看不得。若是因納妾一事,讓我與母親生出了隔閡,恐會不大好?!?/br> 季氏聞言,心道她這是為她著想,她怎就不領情? 但見溫盈如此,也沒再繼續說下去,畢竟如今溫盈可是個金疙瘩,不能讓她不高興。 溫盈見她沒有繼續說了,才道:“母親可知女兒的婆母是如何待家中庶子庶女的?” 季氏聞言,思索了一下,便知道她的意思是自己待家中的庶子庶女不好,她道:“侯府的庶子庶女,也都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哪是你那些弟弟meimei能比得了的?!?/br> 溫盈又問:“夫君為庶子,自小才能卓越,可婆母卻從未打壓,反而花費心思送進國子監,母親可知道為何?” 季氏道:“我不信你那婆母半點都不介意?!?/br> 溫盈笑了笑,繼而道:“因為婆母知道,若是夫君便是官做得再大,也不會威脅到二伯哥的爵位,反而會因是一家人而相互幫襯著。母親你且想,往后五弟走仕途,誰能幫他,是那些沒有血緣關系,只有利益關系的朋友?還是哪些攀高結貴的人?” 聽到溫盈所言,季氏愣了一下。 溫盈又道:“府中四姑娘,也就是三娘所出的庶女。她所嫁之人,是諫議大夫的嫡次子,這也是一門好親事。而五郎,也是三娘所出,九月便與懷遠將軍家的大姑娘成婚,這事母親也是知道的?!?/br> 聽了溫盈的話,季氏也納悶了:“也不是親生的,至于為庶子庶女至于這般盤算么?” 溫盈溫聲道:“可為庶子庶女盤算,難不成會讓我婆母虧了?而那些過得好的庶子庶女難不成還會威脅到我婆母?”溫盈停了一下,繼而笑道:“不僅不會失去什么,還能得了好名聲,旁人也會對侯府贊嘆有加,家宅安定,圣上也會更加青睞。而兄弟姐妹也會相互相幫,更會官運亨通?!?/br> “母親且想,讓meimei們嫁給高門當貴妾,或許能助父親仕途一時順暢,可輪到桐哥兒的時候,難道meimei們還能在高門中繼續得寵?以色侍人,年老色衰,談何得寵?” 季氏眸子微轉,細品了溫盈的話,倒也品出了幾分理來。 好像確實是這個理。在淮州,庶子庶女過得不好,外人皆說她刻薄,兇悍。 如今到了金都,便不能再有這樣的話傳出來了。 況且他們過得好,除了讓她有幾分氣受,好似也沒有什么影響的,能對丈夫和兒子好的,那才是真的好呢。 那邊的大伯母看溫盈應對自如,且反而把季氏牽著線走,嘴角微微勾了勾,便也不再說話幫其解圍。 溫盈見季氏是真的順著自己說的方向想了,也就繼續說:“嫁給高門貴妾,上頭且有正頭娘子壓著,能幫上父弟什么忙?恐怕連在后宅討生活也難。不如現在就在那些寒門才子,有潛質的秀才舉人中挑選女婿,他們往后若是能有所成,meimei也是家中正妻,定然不虧?!?/br> 那邊的大伯母適時附和道:“阿盈說得也有道理,如此,他們有所成后,便會時刻念著溫家肯把女兒下嫁給他們,往后二叔在這金都也就可以站穩腳了。二則嘛,那幾個侄女也一樣會念著你的恩德,便時刻會幫襯著燕丫頭和桐哥兒。三則在外頭也落得個好名聲,不論從哪點來說,都比你把她們送到高門做妾來得好?!?/br> 這些話,季氏都聽了進去,也在認真的思索了。 不一會公主從外邊回來了,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前邊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溫盈與沈寒霽坐在馬車中,輕晃著小團扇,想起今日與繼母所說的話,嗤笑出聲。 沈寒霽掀開帷簾在吹風醒酒時,聽到溫盈的笑聲,放下了帷簾,轉回頭看向她,問:“可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溫盈聞言,轉回頭看向他,臉上依舊帶著幾分笑意,提起季氏說的話:“今日在后宅時,我那繼母想要讓我把溫蕓帶回府中去,予你為妾?!?/br> 沈寒霽眉頭微皺,露出了幾分不悅之色:“你繼母不知分寸?!?/br> 溫盈放下團扇,抬起手,指尖撫平了他的眉頭,笑道:“我都不曾生氣,夫君何至于與我那繼母置氣?” 說了后,又覺得這話說得好似不怎么在意他,便補充道:“夫君早已經答應過我不納妾的,我當了真的,所以夫君可莫要辜負我對夫君的信任?!?/br> 沈寒霽眉頭松緩了,露出了幾分清朗的笑意。許是飲了些酒后,心緒更加的放松了,所以讓溫盈枕自己的肩上,如實說出了心中所想:“我有你一個,便足以。妾室再多,百年之后,不過是枯骨黃土,能與之合葬的,也只有一人?!?/br> 溫盈在他的肩頭上挪了挪,枕得更加的舒適后,才彎唇淺淺一笑。 “日子還長著呢,夫君怎就似個耄耋老翁一般,看得這般透徹?!?/br> 沈寒霽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她的手背,語氣中多了幾分感嘆:“歷經了許多事情,總該得看明白了。糊糊涂涂的過一輩子,有什么意義,就好似一輩子白過了?!?/br> 他說得深奧,可溫盈隱約也明白他說的是夢里邊的事情,但她不想提起夢里邊的事情來攪壞了此時溫馨的氛圍,故沒有再說話,而是枕在他的肩膀上。 —— 或許是今日馬車上的一席話,晚間夫妻二人都做了一樣的夢。 是續著一年半前而做的夢。 之前,溫盈和沈寒霽做的夢,都只是截止到沈寒霽三十二歲的那年,也是他當上了宰相的那一年。 他們時下所做的夢,是夢到了沈寒霽三十二歲之后的。 夢中,沈寒霽當上宰相一年后,許是睡眠不足,再加上身在宰相之位殫精竭慮,所以正值壯年之盛,身體卻是每況愈下,開始畏冷畏熱。 夢中的沈寒霽似乎是想起了亡妻,所以想要把亡妻的畫像畫出來。 可奈何那夢里的溫盈存在感太弱,便是夫妻二人相處時,也少有目光相視,所以他繪了一幅又一幅畫,才繪出了相似的畫像出來。 滿屋子的畫像,皆是溫盈的畫像。 畫像中有四分像,五分像,六分像的,最像的那張則裱了起來,掛在房中的墻上。 沈寒霽年僅三十四歲初,讓人燒了一封與妻書給溫盈。三十五歲那年油盡燈枯,彌留之際,吩咐了人,在他死后,與其發妻合葬。 在那個大雪紛紛的早上,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沈寒霽換了一身嶄新的白袍,衣冠整潔地坐在了云霽苑中的主臥的廊下,懷中抱著溫盈的牌位,看向涼亭的方向,不知看到了什么,臉上忽然露出了笑意,朝著那涼亭身伸出了手,但下一瞬間卻是緩緩的閉上了雙目。 夫妻二人幾乎同一時辰醒來,四目相對,心思的都很是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溫盈率先開口問:“夫君,你也夢到了?” 沈寒霽“嗯”了一聲,面色看似寡淡的道:“我想,他是悔的?!?/br> 夢中的那個人,沈寒霽始終無法帶入到自己身上??蓧糁袌鼍斑^于凄涼,卻讓他心情復雜。 他嘴唇動了動,才開口道:“世間輪回,世事終有報應。他涼薄無情,未曾用心待身邊的人,所以報應懲罰了他,讓其孤獨半生,凄涼寂寥而亡?!?/br> 說到這時,沈寒霽忽然用了些力道擁著溫盈。聲音沉沉,且帶著幾分啞意:“我該慶幸,有夢境指引,能早日幡然醒悟,才不至于落得那般凄涼的下場?!?/br> 溫盈感覺到了他的后怕。 向來臨危不變,淡然從容的沈寒霽,時下卻是有了幾分慌意。 溫盈輕聲道:“莫要執著于夢境,我們過好時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br> 沈寒霽擁著溫盈,下顎在她的發頂輕蹭,似乎這般親昵的動作,能消減去因那夢而給他帶來的焦躁。 溫盈大著肚子不便抱他,只能把腦袋往他的胸懷中靠得更近。 這個夢雖然感覺悲涼,可卻也像是對過去那個夢有了一個結局,一個交代。 許是感覺到了爹娘不高興,溫盈肚子里邊的小家伙忽然在娘親的肚子中踹了幾腳。 溫盈身子忽然一抽,沈寒霽驀地從那焦躁的情緒中反應過來,忙問:“怎了?” 溫盈拉著他的手,放在了小腹上邊。 她說:“小家伙踢我了?!?/br> 沈寒霽也不是第一次感受過這小家伙的動作了,但此時感覺到那小小的腳印隔著薄薄的衣衫印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卻是感觸最深的一次。 心底無比的柔軟。 他此時極為期待小家伙的降生,如此,這府邸才會熱鬧起來。 他原是一個清冷的人,可看到那夢中孤獨寂寥的景象,他竟越發的覺得還是熱鬧的好。 第100章 新人敬茶 沈五郎成婚的這日,喪著一張臉,好似今日不是他的大喜之日,而是忌日。 侯爺在招待客人,不便前去說他,便囑咐沈寒霽盯著他,別讓那個渾小子鬧得沈何兩家的臉面不好看。 沈寒霽帶著淡淡的笑意走到那一身蟒袍,卻喪著臉的沈五郎身旁,輕飄飄的道:“你今日若笑不出來,那么回門之時,你的四個大舅哥,一個小舅子定然不會放過你?!?/br> 何家兒子都像是撿來似的,而姑娘卻是都被捧在手心上。何大姑娘的那些堂兄和親弟也是對這個jiejiemeimei很是順從,且見不得她受半點的委屈。 沈五郎聞言,眼一瞪,直接看向自己身旁的三哥。 震驚的問:“三哥,我若是被他們何家的人欺負了,難不成你就干看著,不幫忙?!” 沈寒霽微微挑眉,詫異了反問他:“大婚之日,是女子最為重視的一日,你都鬧得不好看了,弟妹娘家的人向你討個明白,不過分,我又為何要幫?” 沈五郎道:“娶這么個兇名在外的女子,誰能笑得出來!” 沈寒霽面色淡了下來,多了幾分嚴肅:“不管你們夫妻以后會如何相處,可今日的大婚之日,不要鬧得不好看。莫要說三哥不提醒你,你且給自己留一分余地,他日與弟妹也好相處。不然以弟妹盛名在外,還能制伏不了你?便是弟妹不教訓你,她的四個哥哥,一個弟弟都會輪番來教訓你,成婚日露出心甘情愿之色,往后會讓你自己少受些苦?!?/br> 三哥的話,讓沈五郎想起了多日前在酒樓被那五個虎背熊腰的男子攔下威脅的事。 他們自稱是他的大舅哥小舅子,威脅他道:若是不好好對待他們的meimeijiejie,便要給他好顏色瞧。 回想起到那會的場景,沈五郎一個激靈,隨而僵硬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很是勉強。 沈寒霽看著他的笑臉,沉默幾息,然后伸出手,兩手掐著他的臉,往上一提,整張好看的臉都被沈寒霽擠變了形。 “笑得好看些,別笑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br> 被掐著臉,沈五郎口齒不清的道:“笑不出來?!?/br> 沈寒霽想了想,隨而道:“那你便想想,你成了婚之后,父親便不會再像往常那般管著你了,銀錢方面也會放得比較松,畢竟你都已經成家立室了,花銷大了,母親與父親也不會多說些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