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之妻(作者:木妖嬈) 第59節
溫盈在輕咳了幾聲,從帷簾后傳來她虛弱的聲音:“裕王妃這話好沒道理,是不是我該死了才能討回些許公道,沒死便不要多計較了?” 一時間,除卻永寧侯夫婦,都往帷簾的方向望去。 溫盈在婢女的攙扶下從帷簾后邊走了出來。面色蒼白無血色,走路都要人扶著,儼然一副羸弱的模樣。 在婢女的攙扶下,身子羸弱的溫盈朝著裕王夫婦微微盈了盈身:“妾身見過裕王爺,裕王妃,裕小王爺?!?/br> 主母見此,眉梢微微挑了挑,眼中閃過一分滿意。 溫盈行了禮后,又朝著座上的永寧侯和站在一旁的主母行禮,主母道:“你身子還沒好,不要行禮了?!?/br> 溫盈點了點頭,站到了一旁。 裕王妃看向溫盈那沒有什么血色的臉,心中暗忖溫氏怎么病得這么重?但隨即又想到她剛剛沒大沒小的與自己說話,又擺起了臉色來。 “沈三娘子,話不是那么說的,你若是介意,我大可讓太醫來把你的身子調理好,也可給你補償,日后也會對清寧嚴加管束,讓她與你道歉,這事也就過了??扇裟銈儓桃獗频盟龥]了封號,往后裕王府與永寧侯府結仇了總歸不好?!?/br> 溫盈看向座上面無表情,但也可見神色不大好的永寧侯,征求其意見:“父親,請允兒媳與裕王妃說些不中聽的話?!?/br> 溫盈是受害者,便是身份比不上那裕王府,可如今是裕王府來求著他們,卻依舊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著實讓人看著厭惡。 “你想說什么,直接說便是?!痹M跄樕弦膊皇呛芎?。 方才溫盈未進來的時候,永寧侯拒絕和解。 若非他如今在皇帝那里正敏感著,他堂堂一個王爺,何懼他一個侯爺! 永寧侯也點了點頭。 溫盈捏著帕子掩唇輕咳了幾聲,聲音溫溫柔柔的道:“既然裕王爺允了,那妾身便直說了?!?/br> 溫盈看向裕王妃,聲音虛弱的道:“第一次清寧郡主加害與妾身的時候,我們便也沒有多計較,這一點,王爺王妃也是知曉的,可這后來這一回呢?” 溫盈又咳了幾聲,繼而道:“這一回,清寧郡主儼然是沒有把永寧侯府放在眼里?!?/br> “我兒只是一時糊涂罷了,你們侯府這次不計較,往后裕王府必然對你們侯府敬重三分?!?/br> 溫盈低下頭,溫溫軟軟的道:“永寧侯府是靠著戰功才站穩的,先祖父為大啟立下了汗馬功勞,年僅三十便戰死沙場才得封侯的。而妾身的公爹也是立下了赫赫戰功的,便是在北境的大伯哥也堅守著邊境。侯府世代忠良之將,難道這些功績都不足以王妃對侯府敬重三分,非得是讓妾身去原諒害妾身性命之人才得到敬重嗎?” 裕王妃臉色一沉,被她的話堵得失去臉面,急道:“你是你,永寧侯府的功績與你有何關?” 裕王妃的話落入主母的耳中,微微捏緊了手中帕子。 溫盈低下了頭,輕聲道:“那為何王妃方才又說妾身若不肯和解,便是讓裕王府和侯府結了仇?那也應該是妾身與清寧郡主結了仇,與王府,侯府都無關呀?!?/br> 沒想這溫氏會用她的話來堵她,裕王妃頓時黑了臉。 一旁的主母開了口:“祖上用命換來戰功,本就是蔭庇后世。溫氏為侯府媳婦,難道還是旁人不成?這些蔭庇又怎與她無關?” 裕王妃輕嗤一聲,譏笑道:“想不到你們侯府還把一個庶子之妻當成寶一樣,真叫人貽笑大方?!?/br> 裕王妃話一落,溫盈便捂著胸口猛烈的咳嗽,咳得差些讓一旁的蓉兒都差些以為自家娘子是真的病得極其嚴重。 主母上前扶住溫盈,安撫她:“莫要聽旁人胡說,庶子之妻又如何?我們三郎還是這大啟的第一才子,有些人……”話語微頓,看了裕王妃一樣,意有所指的繼續道:“有些人身份高貴,可卻盡干些腌臜事,費盡心思,也不見得三郎會多看一眼?!?/br> 裕王妃指著她們氣道:“你們婆媳二人莫要欺人太甚,我是裕王妃,輪不到你們來指責!” 這裕王妃哪里是來和解的,分明就是來趾高氣揚的命令他們不要計較的! 裕小王爺李澤忙安撫自己的母親,在她身旁低聲道:“母妃,我們是來和解的,不是來結仇的?!?/br> 聽了這話,裕王妃才有所收斂,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板著臉道:“只要這事就此作罷,你想要什么,你盡管開口,裕王府都能滿足你?!?/br> 一直未說話的永寧侯開了口:“永寧侯府不缺那幾樣東西?!?/br> 裕王妃的臉色頓時一陣黑一陣白,求助的看向身旁的裕王。 裕王冷笑了一聲:“侯爺可要想清楚了再說,你的幾個兒子還要走仕途,若是讓兩家結下怨仇,仕途可就走得不那么順了?!?/br> 永寧侯面色不改,沉聲回:“他們若有本事,自當能遇難而上,青云直上,若是無本事,栽了也便栽了,無怨言可言?!?/br> 四目相對,似有刀光劍影。 這時,沈寒霽自廳外走了進來,朝著裕王夫婦與永寧侯夫婦略一拱手。 裕王收回了目光,看向他:“沈三郎,你就直說這事到底還有沒有反轉余地???” 沈寒霽走到溫盈身旁,主母給他讓了位置,讓他自己來護他的妻子。 溫盈似乎很虛弱,半個人的重量都依靠在了他的身上。 若非早已經商量好了,沈寒霽都幾乎相信了溫盈是真的孱弱不堪了。 扶住了自己這孱弱得站不穩的“嬌弱妻子”,沈寒霽看向裕王,面色冷淡,不卑不亢回道:“清寧郡主屢次害我妻,我若把這事大事化小了,莫說我父親看不起我,便是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br> “且,是王爺教女無方,為何要下官夫妻二人承擔后果?” “你是什么東西,不過就是考上了個狀元,也敢教訓起本王了?”裕王微微瞇起了雙眸。 沈寒霽淡淡一曬,眼中卻毫無笑意:“下官就事論事,王爺若覺得下官說錯了,莫要在意,但下官還是不會收回這些話的?!?/br> 李澤看向沈寒霽,露出了幾分哀求:“沈三郎你與我是多年好友,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清寧這一次嗎?” 沈寒霽看向他,輕輕一笑:“為何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裕小王爺不要插手此事?且,我與裕小王爺的交情何時深到連旁人害我的至親,都能一話揭過了?” 李澤話語一噎,吶吶道:“你娘子如今也平安無事,不如一人退……” 話還未說完,便被溫盈猛的幾聲咳嗽聲打斷。李澤再看沈三郎懷中妻子的臉色,虛弱得好似隨時都會昏過去的一樣。 李澤心頭一虛,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催@溫氏病重成這樣,大概也會落下病根,如今沈三郎還未有子嗣,這溫氏往后會不會也生育不了了? 沈寒霽輕拍著她的背,吩咐蓉兒:“還不快去端茶水來給娘子潤喉?!?/br> 蓉兒便立刻去端茶。 沈寒霽喂了溫盈喝了水,看向李澤:“方才,裕小王爺既能說出那么一番話,那往后我倆的交情便就此作罷?!?/br> 溫盈依偎在他的懷中,柔柔弱弱的添了一把火:“若是今日,我害了郡主,莫說計不計較了,只怕十個腦袋都保不住?!?/br> 再而看向裕王夫婦,語聲冷淡:“這事,下官絕不妥協?!?/br> 坐在座上的裕王從未受過像今日這等憋屈,怒上心頭,猛地一拂桌面上的杯子。 桌面上的兩盞杯子噼里啪啦的落了地,茶水也四撒,濕了地上的地毯。 怒聲道:“你們永寧侯府別給臉不要臉,一個庶子之妻與我們金枝玉葉的女兒做比較?!”指向溫盈,冷笑道:“我女兒若有三長兩短,你這妻子也別想好過!” 裕王夫婦在侯府發怒,于侯府而言,是好事。 溫盈也很適時宜地抱著沈寒霽的肩膀發抖,聲音發顫:“夫君……這事若不然就,就……” 話還未說話,便在沈寒霽的懷中暈厥了過去。 溫盈一昏厥,沈寒霽的臉一緊,扶著人急急喊了幾聲“阿盈”。 見人沒反應后,沈寒霽驀地把人打橫抱了起來,沉著臉看向裕王:“今日裕王府對侯府咄咄相逼,逼得我妻昏迷,欺人太甚,這事我定然上報!” 說著便轉了身,看向永寧侯,言語已然沒有了往日的鎮定:“父親,阿盈暈厥過去了,容兒子先帶她回去?!?/br> 永寧侯臉色冷峻的點了點頭,“去吧?!?/br> 沈寒霽急急的把人抱出前廳。 今日這事必然會傳出去——裕王府清寧郡主害人性命,裕王府又欺人太甚,上門逼迫被害的狀元娘子不計較此事。狀元娘子因先前被推河中,差些丟了命,堪堪才保住了性命,身子正虛弱之際,裕王府又咄咄相逼,狀元娘子氣急攻心,又昏迷了過去。 夫妻二人走了,廳中余下兩家的人。 永寧侯也站了起來,冷眼相看:“永寧侯府廟小,招待不了裕王殿下汝等大佛,且請回?!?/br> 說著便朝著外邊的下人吩咐道:“送客?!?/br> 裕王冷哼了一聲,怒道:“走著瞧吧,你們永寧侯府必定會為今日之事感到后悔的!” 隨即拂袖而出。 —— 沈寒霽把溫盈抱回了屋中,放到了床上。 看到她的臉色蒼白得很,還是不放心的執起了她的手,放在軟枕上邊診脈。 脈搏雖然有些弱,但還算平緩。呼吸逐漸平緩,是睡了過去,而不是暈厥了。 看樣子她是真的聽了他的建議,吃了藥。 可這臉色也未免太蒼白了? 沈寒霽想了想,起身去沾濕了手。再回來,站在床邊朝著那張白如紙的臉頰伸出了手,微濕的指腹在軟嫩的臉頰上輕擦了擦了一下才收回了手。 看了眼指腹,果然看到了指腹上沾了微白的細膩脂粉。 唇角微微勾了勾,心道這妝倒是上得不錯。 轉身走到梳洗架子旁,洗了帕子,轉身走回。在床沿坐下,給溫盈擦去臉上的脂粉。 想起方才裕王咄咄逼人的氣勢,沈寒霽看向睡著了的溫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嫁給了他,與她而言,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至今為止,她并未因嫁給他而遇過什么好事,而遇上的幾乎都是危險。 自從從河中把她救起后,原本只是四五日才被夢魘纏一次,如今倒是夜夜纏身。 夜夜夢中所出現的,都是她慘死的慘狀。 她于他的影響,似乎深了許多。 也因這深了許多,夜晚與沈寒霽而言,更加的難熬了。 沈寒霽把帕子洗后晾到了架子上。因戲還是要做足的,所以沈寒霽還是面帶急色的出了屋子,去書房寫了一張藥方,讓下人去抓藥。 溫盈醒來的時候,都已經天黑了。 睡了一覺,滿身輕松。 溫盈正要起床,卻隔著簾子和屏風,隱約看到了桌子那邊正在看著書籍的沈寒霽,微微愣了一下。 他不在書房看,怎來主屋看了?莫不是以為她真的暈厥了過去? 溫盈掛上帳幔,下了床,拉下一旁的衣服。邊穿著外衫,邊從屏風繞了出去。 “夫君怎在房中看書,不在書房看?” 沈寒霽放下了手中從大理寺中取來的一些規矩,事項的文書。抬起頭看向她,問:“身子可好些了?” 溫盈翻開了兩個杯子,放了一個在他的面前,提起茶壺都斟得七分滿后,才放下茶壺坐到了他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