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外室重生了 第6節
“三嬸?!辟R云櫻淡淡開口,“看在親戚一場,我攔你一句。有什么抱怨,你說我就是了,不要牽扯到我義母身上。這是為你好,為你一家子好,真的?!?/br> 說著,慢慢走下臺階。 前世里三叔三嬸的行徑種種飛快在心頭掠過,包括如何花言巧語哄著她在走動,又如何籌謀將她送給達官顯貴做妾做外室,還有怎樣在她的嫁妝資財里動手腳。 其實到后來,她在蕭熠身邊長了不少見識,也看明白了。 說到底,三叔三嬸的那點心思與手段并算不得多高明,不過就是欺負她雙親皆喪的一個孤女,既渴望長輩疼愛,又沒有旁的倚靠,好哄好拿捏罷了。 不過,今生就是另一件事了。 賀云櫻笑一笑,她原先也沒想要真的將三叔三嬸推進什么火坑里報復,不過就是不跟他們上京,不叫他們謀算也就罷了。 但若是天意流轉之間,三嬸自己想往刀尖上撞,她只能輕輕攔一把,攔得住攔不住,就看他們的命了。 “三嬸,人說話做事,前有因,后有果?!辟R云櫻微笑補了一句,“您還是謹慎些,多積德罷?!?/br> “這是什么話!”三太太看著賀云櫻氣定神閑,越想越是生氣,賀云櫻年紀小不懂事,那寧氏還說是二嫂的生前故友、很會讀書云云,怎么就有臉過來打擾? “你肯定是叫那姓寧的灌多了迷湯!小小年紀就應該在家里學學刺繡女紅,回頭讓你叔叔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說什么因果積德!” 再想到曹大娘說的,賀云櫻拉了幾百兩的單子,要給春暉堂置辦家具字畫香料等等;寧夫人昨日急病吐血,更是整個蓉園雞飛狗跳,賀云櫻叫人滿華陽找郎中找藥材,幾倍價錢在所不惜。 賀三太太簡直眼里冒火,心頭滴血,就好像那些銀子都已經是她的一樣,繼續罵道:“咱們還有半個月就要啟程去京城了,你自己的風寒才剛好,還把個病秧子弄到家里來,萬一過了病氣怎么辦?萬一她死在蓉園呢!” “三嬸!”賀云櫻喝止了一聲,但還是晚了,這作大死的話,三太太還是說出口了。 幾乎也就是同一時刻,院門外傳來了一聲干咳。 “咳?!?/br> 三太太與賀云櫻本能地循聲望去。 只見一位白衣如雪的俊美青年站在門外數尺,乍然望去,神色似乎很是平靜而禮貌。 三太太先是怒意翻涌——她已經聽曹大娘說了,重金請來的郎中身邊還有奇怪的同行客人,這光天化日的,這客人就到賀云櫻院子這邊了? 然而再一瞬,三太太又心頭猛然一抖。 她昨天下午跟著自家老爺去了一趟華陽知府的雅宴,說是招待京中貴客,雖然他們剛剛到了,那位貴客就已經離去,但車馬交錯之間好像看到了一眼。 眼前這位青年難道就是靖川王? 這怎么可能呢! 這時一直給蕭熠帶路,卻又懾于威儀不敢近前的劍蘭趕緊屏息繞過蕭熠,側身進了院子:“小姐,夫人原是叫我們過來看看您跟三太太說話如何。若是得空,便到春暉堂說說話?!?/br> 賀云櫻不用問,也知道蕭熠那凡事都理所當然的做派,九成是叫季青原去給夫人診脈,自己直接過來了。 蕭熠仍舊站在原地,目光只專注落在賀云櫻身上:“不知meimei現下是否方便?” 稱呼居然就這樣換了,輕松自然得好像本應如此。 賀云櫻背上再次泛起寒意,明明二人相距數尺,院子里還有數人,但她卻莫名覺得,自己已經是他的爪下獵物。 第7章 兄長(微調) “那么,兄長會欺負…… 賀三太太心里倒是越發嘀咕的。 她前日那匆匆一眼,只記得小靖川王是個俊美至極的青年,眉眼也沒有看得特別清楚。 可眼前這位,聽著稱呼大約是寧夫人的兒子? 那就不應該是小靖川王爺了。 不是說老王妃過世都快十年了么? 但另一層尷尬還是在心頭的。 即便這是自家侄女的院子,到底剛才說了寧夫人不好聽的話,再加上滿頭的脂粉水還濕噠噠的,叫外人瞧著也太難堪。 索性硬撐著甩了一句,“到底誰為你前程著想,你自己琢磨罷!”的狠話,賀三太太便甩著水珠子,頂著殘花瓣,半怒不怒地匆匆去了。 而有了這略略緩頰的幾息,賀云櫻的心緒也迅速平靜下來。 義母的真正身份既然是霍寧玉,那也好。 她重活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旁的軟肋了。 “讓兄長見笑了?!辟R云櫻的目光重新轉向蕭熠,明艷的小臉上笑意盈盈。 她一改先前的淡漠甚至推拒,語氣里再添了三分親熱:“我這嬸子腦子不清楚,不要理她。對了,季先生可給母親再請脈了么?” 不只是圓潤流暢地應了這兄妹之稱,甚至熱絡親近得好像原本就是一母同胞似的。 蕭熠唇邊仍是溫和微笑:“已經為母親復診過了,現下正在行針?!?/br> “季先生怎么說?”賀云櫻大大方方地迎上去,擺手示意月露不必跟著,先將院子里潑灑的水盆花瓣收拾了。自己腳步不停,甚至到蕭熠跟前也不駐足,而是繼續往春暉堂走。 蕭熠面上神色不動,也看似自然地轉了身,與賀云櫻并肩同行:“母親這些年的底子虧損有些重了,還需好好調理?!?/br> 這話昨天季青原已經說過了,蕭熠現在再說一次,像是廢話。 但賀云櫻心思微轉,就明白了他為何鋪墊,略略斟酌一瞬,還是暫時當做沒有聽懂,隨口應聲敷衍了兩句,便到了春暉堂。 進門便見季青原已經行針完畢,正在收藥箱。 霍寧玉面上有些倦容,不知是因著行針治療,還是先前情緒太過激動。 但見到賀云櫻進來,神色又有些復雜,欲言又止:“櫻櫻……” 賀云櫻主動上前拉了霍寧玉的手:“母親先前到華陽,定是有不得已的難處,我明白的。如今您與兄長母子團聚,我只有為您高興的,以后也會常常給您寫信的?!?/br> “寫信?”霍寧玉愕然,不由看了一眼旁邊的蕭熠,同時反握住賀云櫻的手,“寫什么信?你不隨母親一起去京城么?” 賀云櫻輕輕搖頭:“我不舍得華陽,也不舍得蓉園。母親只管安心去京城罷,我會照顧好自己的?!?/br> 霍寧玉仔細去看她的神色,柔聲再問:“櫻櫻,你是不是害怕去京城?不用怕,母親會照顧你的。雖說華陽是好地方,但你三叔三嬸馬上也要進京了,你一個人怎么能行呢?!?/br> “我還有舅父和表姐呀?!辟R云櫻剛才已經想好了,含笑答道,“雖說以前走動不太多,但我前次風寒,他們也來看我了。今后多走動就是了,他們會照應我的。母親放心吧?!?/br> “meimei說的舅父,可是華陽學政酈修竹酈大人?”蕭熠忽然接了一句。 賀云櫻心里立時警覺起來,面上還是乖巧點頭:“正是?!?/br> “這卻不巧了?!笔掛谒坪跻灿袔追忠馔馀c慨嘆,“酈大人怕是不日就要調任西南了?!?/br> “西南學政么?”霍寧玉也是一怔,主動多問了一句。 蕭熠向著母親,立時便是全然恭敬謙和的君子之風,欠身應道:“酈大人先前曾在工部任職,協理河物與修繕考評皆是上上。西南糧道素有沉疴,因而調任涼州武備司?!?/br> 這次賀云櫻心里是真的沉下去了。 前世的德化九年,她的舅父酈修竹的確調任到了涼州武備司,后來做的也頗有政績。 但此刻是德化六年,舅父的調任整整提前了三年。 從華陽學政,調任涼州武備司,這里頭要經過吏部、工部、兵部三處的公文,并不是簡單的一句調任而已。 這真的很像蕭熠慣常的風格。 看著只覺得他什么都沒有做,一切似乎都是“恰巧”或“恰不巧”,但他局中的人,網里的獵物,只能一步步往他設好的陷阱里走。 他這是將她當做掌中之物么? 霍寧玉再次柔聲勸道:“櫻櫻,你還是跟母親去京城罷。你既沒有親事,也沒有長輩在身邊,如何使得。你想想妙悟的事情,‘懷璧其罪’?!?/br> 賀云櫻明白霍寧玉的意思,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寧夫人已經那樣清素低調地隱居金谷寺,還是被妙悟覬覦資財、下藥謀害。 而她這樣年輕貌美,家財豐厚,時間長了一定是有人惦記的,提親倒是無妨,怕的是用出什么污糟手段。 “母親,我有點害怕?!?/br> 賀云櫻心里迅速做了決斷,壓下一切的復雜心緒,將聲音越發放輕了幾分,抬眼望向霍寧玉:“我若真去了京城,除了三叔三嬸,就沒有別的靠譜親眷。我長在華陽,又沒見過太多世面,我若跟著您,怕給您丟人,也怕叫人欺負了?!?/br> “別怕。有母親在?!被魧幱裨俅闻牧伺馁R云櫻的手背,聲音雖然溫柔,語氣卻是斬金斷石,“母親會護著你的?!?/br> 頓一頓,又看了一眼蕭熠,微笑道,“再者,還有你兄長,也會幫著照應你些?!?/br> “是?!笔掛谙认蚰赣H欠身應聲,隨后才重新挺直背脊,轉臉正面望向賀云櫻,唇邊笑意溫和,“meimei放心,我絕不會叫旁人欺負你的?!?/br> 賀云櫻用力點了點頭,笑靨如花:“那么,兄長會欺負我么?” “當然不會?!被魧幱窠涌谛Φ?,“做兄長的怎么能欺負meimei呢。他若欺負你,你只管跟母親告狀?!?/br> “那我就全仰仗母親疼惜了?!辟R云櫻眼眶微微泛紅,主動去扶霍寧玉的手臂,“母親,您今日已經坐了這許久了,我先扶您進去休息好不好?” “好?!被魧幱翊_實是累了,含笑頷首。 剛好這時季青原那邊的湯藥已經煎好了,竹葉送到了寢閣里,賀云櫻便扶著霍寧玉過去吃藥休息。 蕭熠也跟著過去,想要搭一把,然而賀云櫻動作細致妥帖,竹葉與劍蘭又配合得十分利落,他本就沒做過侍奉病榻、照料親長的這些細微功夫,一時竟插不上手。 他多少有些輕微的尷尬,在旁邊又陪了片刻,便退了出來。 堂屋里,等著他的季青原挑了挑眉:“伯曜,恭喜啊?!庇智那囊还笆?,聲音也壓得低低的,“姨母答應與你回京之外,還白得了個meimei。好福氣?!?/br> 蕭熠連眼色都沒給季青原,轉身出了堂屋。 招手叫自己的隨從近前:“傳書京城,扣下賀三補缺的批文。叫欒敬去嚴查他所有考評,遞補之事打回去重審?!?/br> 眼看青鱗衛領命去了,季青原才再次跟過來:“剛才在那院子的混賬話我也聽說了。你這是要抹了他家的京官補缺?” 蕭熠淡淡哼了一聲:“先抹了,免得礙眼。其他的回頭慢慢算罷?!?/br> 季青原心里掂量了兩回,還是瞇起眼睛搖頭道:“不對,你平時出手沒這么直接的。這么急著抹了,是怕回頭姨母帶著meimei在京中走動的時候礙眼罷?” 蕭熠終于轉向季青原,正面看了他一眼:“你這么愛揣摩上意,要不然別去太醫院了,司禮監去不去?” 季青原立刻由上到下全身發緊,干笑了兩聲就繼續去欣賞華陽的好天氣去了。 蕭熠依舊站在春暉堂院中,目光亦投向了遠處的湛湛晴空。 華陽此行,事事平順一如所料。 找到了母親,說服了母親回京。 見到了賀云櫻,也同樣安排了帶她回京之事。 母親與他少時的印象一樣溫柔美好,賀云櫻甚至比他夢中縈繞的身影更美麗。 可他還是覺得有什么不大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