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2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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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燈很好看?!焙靡粫?,李桑柔低低嘆了口氣。 ……………………………… 愿國泰民安。 第197章 此城和彼城 六月初,一直悄悄駐守在秦鳳路的老將竇懷德將軍,率麾下五萬精銳,沿嘉陵江南下蜀中。 文順之率十萬精銳,沿漢水南下至鄂州,再逆江而上,和竇將軍一北一西,兩路征蜀。 顧晞帶著余下的十余萬大軍,沿漢水南下至隨州鄂州,悄悄停駐在隨州鄂州一線。 揚州一線南梁軍回撤,文彥超趁南梁軍回撤,一口氣將戰線壓至揚州一線。 顧晞大軍沿漢水南下時,李桑柔一行人啟程,從襄樊趕往運河兩岸。 順風在京東南部,以及兩淮的遞鋪,派送鋪,在張征血腥征服揚州后,就癱瘓了,她得去看看。 …………………… 揚州城里,夜色闌珊。 張征和蘇青并排坐在城頭望樓上。 兩人一人一壇酒,中間的青磚地上,放著幾個荷葉包,荷葉包里是切成大片的鹵豬頭rou,白切羊rou,和鹽水煮花生。 “天亮的時候,將軍就能到江都城了?!碧K青仰頭看著天上的圓月。 “嗯,將軍真不該回撤,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睆堈髂砹藟K豬頭rou,仰起頭,一點點放進嘴里。 “將軍不是說了么,真要君命有所不受,只怕很快就要招來殺身之禍了?!碧K青嘆了口氣。 “這幫人是怎么想的?猜忌武家,這不是笑話兒么?整個大梁,誰不知道武家軍忠心耿耿?武家男人,死多少了?還有幾個?娘的!”張征用力嚼著豬頭rou。 “偷取合肥,和襄陽軍會合,將北齊大軍調至西線后,再突襲運河一線,這是小武大帥定的方略。 將軍也推演過,說是,皇上就這個方略,問過將軍。 將軍仔細推演過好幾遍,說半年內,三軍會合,拿下北齊半壁江山,過于樂觀了,不過,最差也能拿下穎州至楚州,或是穎州至揚州一線往南。 沒想到,北齊大軍調度的那么快,仿佛早就在合肥一帶等著了。 小武將軍說北齊已經有所準備的折子遞進杭城時,那個時候,就有人上折子了。 說什么睿親王世子在江都城遇刺這個那個,都是假的,是將軍放出的假信兒,是為了掩飾將軍和睿親王世子見面密謀,說將軍那時候就叛君叛國了。說的有鼻子有眼。 說是將軍接下帥印,從杭城啟程時,老夫人囑咐過將軍,說是謊言多了,就成真了,讓將軍一定要謹慎,要想到瓜前李下。 還讓咱姐留心一二,提醒將軍。 說是無論如何,不能辜負了皇上的信任,不能再有讓人生疑心的地方?!?/br> 蘇青說著,苦笑連連。 “呸!”張征往城外猛啐了一口。 “合肥那回,北齊大軍確實調度的太快了。 看,除了合肥那一回,北齊大軍的調度,什么時候到哪兒,戰力如何,幾乎都在將軍預料之中,就是那一回,就是將軍,也是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能那么快?根本就不可能!”蘇青連聲嘆氣。 “嗯?!睆堈鞒林樴帕艘宦?,他也沒能想通,不管怎么推演,都不可能那么快。 “合肥那一戰,主帥要是將軍,我覺得至少不會大敗。 小武將軍接掌江都城的時候,將軍跟老夫人說過,說小武將軍什么都好,就是歷練不夠,定性不足,也不夠堅韌,能勝不能敗,一有敗相,就要急躁慌亂。 我也聽將軍說過一回。 將軍說,合肥之戰,北齊反應之極,兵力調集之快,肯定遠遠超出小武將軍的預料,小武將軍當時肯定慌亂了,著急了,不等大軍數渡過江,也沒整頓好安排好,就急著北上。 將軍不是一直教導咱們么,主將心不定,軍心必亂,越是這樣的時候,越要沉住穩住。 將軍說,當時,小武將軍必定慌亂了,主帥慌亂,大軍軍心必定急躁不穩。 大戰那天,偏偏又冒出來那位桑大將軍,殺神一般……唉!”蘇青長長嘆了口氣。 “小武將軍自己也死了?!睆堈骱攘艘淮罂诰?。 “嗯,小武將軍的死訊傳回去時,武家就有人說,是將軍想除掉小武將軍,還說將軍是報復小武將軍,說什么的都有,唉。 朝廷里,聽說有不知道多少密折,說將軍私通北齊,突襲合肥的事兒,是將軍向北齊告的密,還有的,說武家內斗,禍及國運,這個那個,各種各樣,什么都有。 當時,小武將軍的方略,說是只有小武將軍和皇上知道,后來皇上垂詢過將軍,將軍也就知道了,說是一共三個人知道,小武將軍死了,皇上肯定不可能,那就是將軍了?!碧K青苦笑連連。 “真他娘的扯!”張征再啐了一口。 “將軍再要什么君命不受什么的,想想,那是什么后果?!碧K青再次嘆氣。 “唉!”張征耷拉著肩膀,也是一聲長嘆。 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還是不該回撤?!焙靡粫?,張征再次忿忿道。 “嗯?!碧K青看了眼張征。 “蜀中易守難攻,整個蜀中,有將近二十萬大軍吧?二十萬大軍,還要援什么援?要是二十萬大軍還守不住,那援了也是白援!”張征喝了一大口酒。 “襄陽城破,將軍說,朝廷那些人,嚇著了?!碧K青低低嘆氣。 “朝廷哪些人?就是皇上吧?蠢貨!”張征啐了一口。 “不說這些了,明天天一亮,就趕回江都城,守好江都城?!碧K青欠身過去,將杯子在張征杯子上碰了碰。 “回江都城,我守揚州?!睆堈骱攘司?,再倒上。 “揚州反正守不住,江都城在手里能守得住,在我手里,十有八九守不住,我回去,那就是揚州守不住,江都城也守不住?!碧K青也倒上酒。 張征緊緊抿著嘴,沒說話。 “咱倆,認識了得有十幾年了吧?!碧K青抿著酒,轉了話題。 “二十三年了?!睆堈鞔鹆司?。 “也是,老子三十生辰都過了?!碧K青說著,笑起來。 “還年年過生辰,過一年少一年,過個屁!”張征一邊笑一邊呸了一口。 “不過生辰怎么收禮?”蘇青曲起一條腿,瞇起了眼。 “他娘的?!睆堈饕贿呅σ贿吜R了句。 “那個王mama,還記得吧?一年過兩回生日,說是一回是父難日,一回是母難日?!碧K青笑問道。 “我還能忘了她!那條老母狗。還母難父難,母難是難,那父,明明是快活極了,難什么難!不要臉的老母狗!”張征一邊笑一邊啐。 “她哪管她爹她娘是難極了還是快活極了,她要的是收生辰禮,不要臉是真不要臉!”蘇青嘖嘖。 “她那個老茶壺死那天,我瞧著她那個高興樣子,哭著哭著,竟然憋不住,笑出來了,看她笑成那樣兒,老子那會兒都后悔了,不該殺了那個老茶壺!”張征嘿了一聲。 “那個老茶壺,殺他這事兒真痛快,對了,他怎么得罪了?二十多年,我竟然一直忘了問,娘的,竟然一忘就是一二十年?!碧K青想著他和張征頭一回殺人的事兒,笑起來。 殺那個不要臉的老茶壺前,他想著過后一定問問張征,為什么那么恨那個老茶壺,可殺了之后,他太興奮太激動,竟然忘了問了,一直忘到現在! 那一回殺人,真是爽極了。 “我在歡門外頭討飯,朱大嬸拿了半塊燒餅給我,那個老茶壺不讓給,不給沒什么,可他說,給我吃點兒沒什么,可我吃了還得拉出來,實在討人嫌。 他這話,不是人話?!?/br> “他也不是人,我早就想殺他?!碧K青瞇著眼。 “他死的時候,大家都挺高興的?!睆堈餍ζ饋?。 “嗯,他不是人?!碧K青不知道想起什么,狠狠的啐了一口。 “明天,還是回江都城吧。為了咱姐?!背聊?,張征看著蘇青道。 “覺得,這一仗,咱們梁地還有勝算嗎?有多少勝算?”沉默了好一會兒,蘇青看著張征問道。 張征沉著臉,沒說話。 “早晚而已,能守住江都城,就能多撐一陣子,梁地能撐住,將軍就沒什么事兒,將軍沒事兒,咱姐就沒事兒,回去比我回去好?!碧K青語調清淡。 “江都城守不住,就守不住,別死守,該走就走。 咱姐,一個妾奴而已,咱們,也跟奴兒差不多,真要怎么樣,殉國都輪不著咱們這樣的,帶著咱姐,該往哪兒去,就往哪兒去,不用死?!睆堈鞒林樀?。 “既然這樣,干嘛要那么攻這揚州城?”蘇青看著張征問道。 張征緊緊抿著嘴,沒說話。 “將軍對咱們,咱姐我,對咱們三個人,都是恩同再造。這個,我心里明白,心里明白,咱姐,也一樣明明白白。 冒天下之大不韙,驅民攻城,不過是為了給將軍開路,把自己當成一把利刃,粉身碎骨報答將軍的知遇之恩。 這心思,我明明白白,這會兒再跟我說這些話,就沒意思了?!碧K青拍了拍張征。 “這份大恩,我一個人來報,護著咱姐,隱姓埋名……”張征的話沒說完,就被蘇青打斷,“仇能替,恩不能替。 再說,覺得咱姐那性子,是個為了活著怎么都行的? 別說她,我也沒覺得活著有什么好,活著是不錯,可也沒好到非得活著不可。 別說這些沒用的?!碧K青聲調中透著疲懶,和絲絲的玩世不恭。 “咱姐……”張征擰眉看著蘇青。 “咱姐,跟順風那位大當家,那位桑大將軍,是知已之交,這不知道吧?”蘇青笑瞇瞇斜瞥著張征。 張征一個怔神。 “兩個人好得很呢,在江都城的時候,經常一起喝酒說話。 鄂州城破前,那位大當家,從建樂城往鄂州,千里迢迢,就為了見咱姐一面,道個別?!碧K青嘆了口氣。 “這事兒,將軍知道嗎?”張征臉色微白。 “將軍怎么可能知道?連都不知道?!碧K青嘿笑了一聲,“咱姐豪氣得很,她比咱們強,我都不怕死,她更不怕。 那位大當家就是知道咱姐的性子脾氣,千里迢迢,只是道個別,不是接她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