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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墨桑在線閱讀 - 墨桑 第198節

墨桑 第198節

    “別提了!別跟我提銀子!

    上回,就坑翰林院那回,我把老底兒拿出來,想著賺點兒錢,一兩年的零用就有了。

    可后來,虧了,這知道,虧了就算了,十一這貨,嘴上沒有把門兒的,跟他媳婦說,我倆輸了上千的銀子,他媳婦多精明呢,抓住這話就審上了。

    十一這貨,讓他媳婦一嚇唬,該說不該說的,說了!

    說!跟媳婦說什么不好,非得說虧錢的事兒?”潘定邦氣兒不打一處來。

    “這事能怪我?明明是先說漏的!

    跟二嫂說,先頭已經虧了一兩千了,讓二嫂無論如何幫幫,這話是跟我說的吧?

    我就是覺得,反正都說過了,也不多我這一嘴!要不然,我這個人,嘴巴多緊呢,我能說漏了?”田十一不干了。

    “行了行了,我不跟計較?!迸硕ò顩_田十一擺著手,“反正,該知道不該知道的,知道了。

    我阿爹說了,以后再給大當家接風,我就只管請客,吃好喝好,回去跟我二嫂說一聲,她讓人去給我結帳,這還請個什么客接什么風?

    請客接風這事兒,本來就沒意思。不拘哪里,咱們一起吃頓飯,高高興興的,心意到了就行了?!迸硕ò畲诡^喪氣。

    “喂!我告訴件好事兒,跟寧和打的賭,贏了,快找她要銀子,一百兩呢!”顧暃看著潘定邦,指著寧和公主笑道。

    “咱倆五五!”田十一急忙揪著潘定邦道。

    “四六!四我六!”潘定邦還價還得飛快。

    李桑柔無語之極,擰過臉不看潘定邦和田十一了。

    “瞧倆這窮酸樣兒!”黑馬咬著棗子,斜瞥著潘定邦和田十一,一臉傲然,“在揚州的時候,我跟小陸子,拉著成車的金子,滿揚州城買宅子買鋪子,買田買地!

    成車成車的金子!錢算什么!”

    “那成車成車的金子是的?敢用?要買個幞頭,不還得找大常伸手要大錢兒!還要買我戴過的幞頭,十個大錢一個,當舊貨賣給,我都不想說!”潘定邦一臉鄙夷。

    “舊貨幞頭!”顧暃哈哈大笑。

    “想要什么樣的幞頭,我送好了!”寧和公主一邊笑,一邊豪氣的沖黑馬揮著手。

    李桑柔聽著笑聲,看著沙鍋里撲突撲突的蓮子紅豆,將鮮嫩的雞頭米倒進去,水再次滾起,李桑柔從火上端下大沙鍋,敞開晾著。

    烤架上的羊rou油滋滋的響起來,李桑柔將羊rou一塊塊的翻個個兒。

    大常拌好了一大盆韭菜素餡兒,開始用滾水淋一只嫩雞,小陸子揉開醒好的面團,搟起皮兒,螞蚱和大頭包了幾十個薄皮大餃子,上籠蒸上。

    黑馬往倉庫里翻了兩三壇子酒出來。

    羊rou烤好,羊rou湯蒸餃也都好了,大常將淋熟的嫩雞斬好,配上蘸料端過來。

    十幾個人圍著大桌子,埋頭吃過一氣兒,潘定邦咬一口素蒸餃,抿一口撒了青蒜末的羊rou湯,含糊道:“以后都這么接風,這多好!”

    顧暃白了他一眼,哈了一聲。

    “哎,還真去打家劫舍了?沿著運河?把誰家給搶了?沒聽到什么動靜???”潘定邦頭往桌子中間伸,越過寧和公主和顧暃問李桑柔。

    “打家劫舍這話,誰跟說的?”李桑柔反問了句。

    “這就別問了,我自己想出來的?!迸硕ò盍⒖炭s回了頭。

    “二哥回來過沒有?”李桑柔斜著潘定邦。

    “回來過,我沒見著,我也不想見他,一見面就挑我毛病,不是我二哥,也不是我三哥,別瞎猜?!迸硕ò钭詈笥致暶髁艘痪?。

    “那是二嫂?”寧和公主伸頭問了句。

    “也不是,我二嫂哪有功夫?她忙著這個策略那個戰術,跟我三嫂兩個人,天天這家那家的跑,我二嫂三嫂都沒空理我?!迸硕ò顢[著手。

    “二嫂什么策略戰術?二哥紅杏出墻了?”李桑柔故意歪著話題問了句。

    “我二哥?他敢……”

    “紅杏出墻!”潘定邦的怪叫被顧暃一句驚嘆,和田十一的又嗆又咳又笑打斷。

    “怎么說話呢!”潘定邦反應過來了,“我二哥敢出墻?他有那膽兒?不是膽兒的事兒,我是說,我二哥多忙呢,忙成那樣,哪有空出墻?咦,們笑什么?

    喔!我懂了,瞧瞧們,誰說紅杏出墻就得是女人了?那樹,還能分得出男女?瞧瞧們!”潘定邦端起碗喝湯,一臉的我不跟們這幫無知之人計較。

    “那二嫂忙什么策略戰術?”李桑柔笑問道。

    “咦!不知道?家晚報的事兒,竟然不知道?”潘定邦不光奇怪,還有些忿忿。

    她家的事兒,她竟然不知道!

    “我忙著打家劫舍呢,哪里顧得上?晚報出什么事兒了?”李桑柔認真問道。

    “就是上回,跟翰林院比博學,贏是贏了,可在葡萄架下寫文章的,都是女人這事兒,不也就人盡皆知了么。

    這一知道,就煩了,那三十個大錢二十字的小條上,是什么婦人之見,閨閣無知,不說哪兒不好,根本不跟講理,就是一句婦人之見。

    把我二嫂三嫂,我阿娘她們,給氣的,反正,她們一個個,都氣壞了。

    后來,是我二嫂出的主意,我阿娘出面,先讓我阿爹寫了篇文章,因為這篇文章?!?/br>
    潘定邦頭伸到桌子中間,一臉八卦。

    “我阿娘還把我阿爹罵了一頓!我就站在旁邊,我阿爹說他忙,說我阿娘她們,女人家心腸窄,不必理會什么的。

    我阿娘火氣就上來了,就這么指著我阿爹,說我阿爹:那站上去,要是能唾面自干,再跟我說這個話兒!

    我阿娘,可真兇!”潘定邦嘖嘖有聲。

    “我阿爹就寫了,連夜寫的!

    第二天這篇文章就放到葡萄架下了,沒說誰寫的,隔了兩三天,等那幫傻貨罵完了,二嫂她們,才說那篇文章是我阿爹寫的?!?/br>
    李桑柔眉梢高挑,片刻,失笑出聲。

    “不是一篇兒,我阿爹那篇后面,是龐樞密寫的兵驛論,再隔一天,是戴計相寫的一篇財賦什么的,接著是杜相和伍相,一人一篇兒。

    一連五天,五篇,給罵的一麻袋一麻袋的,什么婦人之見,妄議國事,什么恬不知恥,什么坐井觀天,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

    再后來,葡萄架下的文章,就是什么談尚書啦,什么薛尚書啦,和二嫂她們寫的文章,混一起。

    今天這一篇,明天那一篇,是婦人之見還是男人之見,根本沒人能看得出來,后來,就沒人敢亂罵了?!迸硕ò詈俸俚男?。

    “二嫂厲害!”李桑柔沖潘定邦豎起大拇指。

    “那是那是!”潘定邦昂著頭,與有榮焉。

    “有個笑話兒呢?!睂幒凸骺聪蝾檿?,顧暃噗一聲笑出來,“說說?!?/br>
    “六月末的時候,我跟阿暃溜出來,去迎祥池吃冰碗,就是南藥局那家,吃到一半,聽到隔壁說話兒說的熱鬧,我倆就聽上了。

    說薛尚書的侄子……”

    “我知道他,薛紹寧薛五,學問不怎么樣,自視可不得了,三哥說他是個自詡的才子。說說!”潘定邦趕緊表示他認識。

    “就是他,他在國子監念書,說他在課堂里,高談闊論,批葡萄架下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是說什么詩意詩境的。

    說是薛五說什么一看就是女人寫的,字里行間一股子閨閣味兒,小氣得不得了什么的……”

    “還說字里行間都是脂粉味兒?!鳖檿浢ρa棄了句。

    “對對!說什么通篇看下來,就是沒見識三個字,以及胡說八道四個字,說是正說的高興,黃祭酒來了……”

    “那篇文章是黃祭酒寫的?”田十一從桌子對面,伸長脖子叫道。

    “對??!可他不知道啊,他們當時都不知道。

    說是,當時黃祭酒臉色可難看了,說薛五大聲喧嘩,不把他這個祭酒不放眼里,目無尊長,罰他跪在臺階上,說是還雙手往上,舉了本書,足足罰了一個多時辰!

    說是跪的薛五都爬不起來了?!睂幒凸饕贿呎f一邊笑。

    “還有更好笑的呢!”顧暃接過話,“他們說,隔了一天么,他們都知道那文章是黃祭酒寫的了,說是薛五嚇壞了,一大清早,就跑去找黃祭酒陪罪,剛開口說了句:不知道是先生寫的……”

    顧暃笑的話都說不成句了。

    “他還沒說完,黃祭酒就指著他罵上了,說他: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說是黃祭酒還說,他身為先生,豈能以學問之論處罰學生,他罰的是薛五大聲喧嘩,目無尊長,說沒想到薛五如此混帳。

    薛五又被罰跪了一個多時辰,黃祭酒還讓他每天三省,自省完了還要寫篇文章,一天三篇文章送到黃祭酒那里,說是讓他好好反思過錯!”

    李桑柔看著笑倒在一起的寧和公主和顧暃,失笑出聲,她不是笑薛五,她笑這倆傻妮子,說個笑話兒,就數她倆笑的最厲害。

    “剛開始的時候,頭一篇是我阿爹寫的,沒人知道,第二篇,是龐樞密,也沒人知道。

    偏偏我阿爹寫小縣吏治,龐樞密寫的是兵驛。

    那幫人罵的啊,撲天蓋地,照我三嫂的話說,刨了他們家祖墳了。

    我阿娘還讓我把那些小條兒,念給我阿爹聽。嘖!”潘定邦撇著嘴嘖嘖。

    “后來么,戴計相他們,寫的也都是什么春賦秋賦的,這個那個,總之是國家大事兒。

    唉呀,那幾天啊,那小條兒,那郵袋,成車成車的啊,還有人寫了幾萬字,反駁戴計相那篇賦稅,還說他曾在戶部做過,怎么怎么滴。

    還有人上書,說婦人干政什么的,總之,那個熱鬧啊。

    沒在真是可惜!一連七八十來天,那個熱鬧啊,皇城里到處吵吵這事兒。

    我們部里有個郎官,當著我的面兒,說我阿爹那篇小縣吏治通篇胡說八道,無根據,說婦人也敢妄議國政,我跟他說,那篇是我阿爹寫的,他不相信,說一看就是婦人無知,說寫文章的人,根本沒到過小縣小鄉。

    還有人跑到我阿爹面前,說婦人說說詩詞雪月也就罷了,現在竟敢妄議時事了,說什么不是詳兆,還大放厥詞,說阿爹那篇小縣吏治,荒唐可笑,癡人夢語。

    我沒在,我三哥當時正好在,說他瞧我阿爹那眼神,那個人要是我,我阿爹肯定就一腳踹上去了?!迸硕ò钜贿呎f一邊嘖嘖。

    “這事兒尋常!”黑馬豎起大拇指,以表示他見多識廣,“當初,我們跟著我們老大,一聽說我們大當家是女的,那些人,這嘴就這樣的?!?/br>
    黑馬用力撇著嘴,“這種傻貨多的很!

    后來,我說我們大當家,要是看到這么一撇嘴,金毛立刻就說,是我們桑大當家!然后這嘴就這樣,回來了!

    一樣的話,要是我說是我們大當家說的,就撇著嘴說婦人無知,說是桑大當家說的,就成了真知灼見,嘖!多傻??!”

    黑馬撇嘴嘖嘖。

    “我二哥也是,我要是跟他說什么,他就說,女兒家懂什么!”顧暃嘟著嘴,哼了一聲。

    “我大哥也是這樣!”寧和公主用力拍了拍顧暃,“他沒說,可他那眼神就是那意思,那眼神就是在說:我什么都不懂!可氣人了!”

    “跟大哥比,確實什么都不懂?!崩钌H崤牧伺膶幒凸?。

    顧暃從李桑柔瞪向瞪著李桑柔的寧和公主,噗一聲,笑的趴到了桌子上。

    “我們老大說了,人吧,不分男女,都是只懂自己會的?!毙£懽涌偹悴迳显捔?,不過歪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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