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你沒上過學，字兒寫的這么好，學問也這么好……”

    “妮兒呢，你倆干啥呢，再沏壺茶?！甭櫰抛拥脑?，打斷了兩個人的嘀嘀咕咕。

    “我來我來！”汪大盛跳起來，跑過去拿壺沏茶。

    ……………………

    錢三奶奶的時藝指導，一口氣寫了七八篇兒。

    聶婆子和鄒旺、王壯三人，商量了一天半，各分東西，分片兒跑了十來天。

    頭一批三十個大錢二十個字兒的提問點評，以及異議，一大清早，送進了建樂城總號。

    頭一批不多，二十二三份，請教居多，幾份異議，點評沒有。

    李桑柔慢慢悠悠的看了一遍，裝進一只大信封，蓋上封漆，讓竄條送到潘府，交給錢三奶奶。

    錢三奶奶的回復，當天就回來了。

    李桑柔從婆子手里接過厚實無比的大信封，看著婆子退進院子，就忍不住笑出來。

    這位三奶奶，可真是斗志昂揚啊。

    隔一天，那二十來份提問和異議以及回復，單獨一份，和頭一份各地糧價一起，隨同當天的晚報，發送到各個派送鋪。

    那些回復和答復集錦，以及糧價隨在晚報后面，卻要另加錢，一份集錦五十個大錢，一份糧價五十個大錢。

    可以只要晚報，或是要一份晚報搭一份集錦或是糧價，或是各搭一份，都行，但不能只買集錦或糧價，這兩樣，不單賣！

    這就有些復雜了，聶婆子和鄒旺兩個，帶著新挑出來的幾個小管事兒，盯著各個派送鋪搭配售賣，小錯兒不怕，可不能出大錯。

    那份糧價出來頭一天，就遞到了顧瑾手上。

    顧瑾細細看過一遍，吩咐給幾位相公送過去，垂眼抿了半杯茶，吩咐清風去請李桑柔。

    李桑柔就在鋪子里，過來的很快。

    李桑柔跟著清風，進了殿門，離顧瑾還有十幾二十步，顧瑾就笑道：“不必拘禮，還和從前一樣吧?！?/br>
    “世子說過，大禮不能錯了?！崩钌Ｈ嵝?，曲膝跪下，俯身見禮。

    “起來起來?！鳖欒ζ饋?，“你不習慣這些繁瑣禮數，我也不習慣看你這樣拘于俗禮，就算是世子的話，也不必理會。坐吧?！?/br>
    李桑柔欠身謝了，坐到榻前錦凳上。

    清風親自捧了茶送過來，笑道：“如意說，大當家愛喝清茶，小的剛開始學著沏清茶，大當家的嘗嘗味兒對不對?！?/br>
    “多謝?！崩钌Ｈ崆飞碇x過。

    “前天收到世子的密折，問你怎么樣，忙什么呢。要是得空兒，還是你給他寫封信吧?！鳖欒粗钌Ｈ嵝Φ?。

    “前些天寫過一封信，托到潘二爺那里，潘二爺沒敢答應，說得往上頭請示下。當時就有些后悔。如今正是非常時候，實在不該再給大家諸亂?！崩钌Ｈ崆飞硇Φ?。

    “世子大軍還在合肥城外，你自家順風就能遞送，何必托到潘定山手上?！鳖欒獡P眉笑道。

    李桑柔像是怔了下，隨即笑起來，“是我想得多了?！?/br>
    “大當家不必過于謹慎，大軍的動向，都是看得到的。

    只要大當家這信，不是在大軍到之前就等在那里，就沒什么大事，幾十萬大軍的行蹤，哪是能瞞得住的？”

    顧瑾說著話，伸手在榻幾上沒摸到，才想起來那份糧價已經送去給幾位相公了，縮回手笑道：“請大當家過來，是想問問今天晚報附帶的那份糧價，大當家有什么打算？”

    “嗯？沒什么打算。從合肥回來的時候，沿途查看各處派送鋪，看到訂晚報朝報的，商戶人家極少，我就想著，怎么樣才能讓商戶人家也來看來訂晚報朝報。

    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這個法子，順風在各縣都有派送鋪，打聽當地糧價等等，不費多少力氣，可每個縣都匯集起來，就很難得了。

    每天能看到前一天，最多前兩天三天的各地糧價，以后還會有各樣物價，對做生意，肯定大為有利，他們肯定愿意為了這份價目，訂一份晚報?！崩钌Ｈ嵛⑿Υ鹪?。

    顧瑾失笑，“確實如此，商人逐利，低買高賣，有了你這份物價羅列，某地某物價錢高了，必定有商人追著這利，運送過去。這對平抑各地物價，極為有利。

    這份價目單子，能不能放到朝報這邊？

    最近，朝報有些無趣，朝報也是大當家家的，大當家也該替朝報想一想?！?/br>
    “好，是?！崩钌Ｈ岣纱嘈Υ?。

    第137章 牽動

    顧晞給李桑柔的回信，是經由順風，送到李桑柔手里的。

    信里先說了杜瑞安的事兒：杜瑞安既然已經痛改前非，那就既往不究，畢竟不是什么大事兒。

    接著就全是閑話了：致和和喬安比武，輸多贏少，十分可憐；守真過于勞心，睡的不好，致和拉著他騎馬，好像還真有點兒用；旁邊湖里有一種魚，十分好吃……

    李桑柔慢慢看完，挑出杜瑞安那張，仔細看了兩遍，確定沒什么不妥當的話，把那一頁放進信封，叫過螞蚱，讓他給潘定邦送過去，再和潘定邦說一聲，請他轉交給杜如意杜三郎。

    傍晚，杜如意到順風鋪子里，謝了李桑柔，送還了那一頁信紙。

    ……………………

    葡萄架下頭一回二十來份請教異議，和三奶奶的答復出來之后，隔了兩天，請教、質疑，以及點評，蜂涌而來。

    李桑柔對著半郵袋厚厚的信，抬手拍著額頭。

    這每一個信封里，可都不只一份。

    畢竟，一份只有二十個字，小小一個字條而已，派送鋪是要塞滿一封信的份量，才漆封寄出來的。

    這些，光看一遍，就得花不少功夫。

    李桑柔叫過小陸子，讓他往潘府跑一趟。

    她得請三奶奶出來喝杯茶了。

    還是約在如意茶坊，還是那間雅間。

    錢三奶奶和鐘二奶奶到時，李桑柔已經等在雅間里了。

    看到兩人，李桑柔迎到雅間門口，讓進兩人，先指著放在一邊的郵袋笑道：“急著請兩位出來，是為了這個?！?/br>
    鐘二奶奶看著郵袋，眉梢揚起，錢三奶奶彎腰拿了兩封，捏了捏笑道：“這里頭不只一份？”

    “嗯，一份一封信，那就太虧了。

    一份只有二十個字，不過是張一寸許的小紙條，各家鋪子收了這些紙條，攏在一起，要裝夠一封信的份量，才會封上遞出來呢?！崩钌Ｈ嵝χ忉?。

    “這得有多少！”鐘二奶奶從錢三奶奶手里接過封信，捏了捏，又掂了掂。

    “不怕！”錢三奶奶的眉飛色舞壓抑不住，看著李桑柔道：“這些，都要答復？都要印出來？那可得幾十張，太厚了?！?/br>
    “請兩位過來，就是商量這件事，先坐吧?！崩钌Ｈ崆飞硇ψ?。

    三個人坐下，上了茶，李桑柔才接著笑道：“這些，只怕不少，我想到了，可沒想到有這么多。

    這只是一天的，明天有，后天還有，也許能少一點兒，也許會更多。

    如今，該怎么辦，得請兩位拿個主意了?！?/br>
    “太多了?！辩姸棠淘倏戳搜勰前豚]袋子厚厚的信，看向錢三奶奶道。

    “要是一天就這么多，是多了點兒?！卞X三奶奶想拆開手里的信封，手指伸了幾回，還是忍住了?！按螽敿沂鞘裁创蛩?？”

    “我不懂學問上的事兒。這些，要看一遍需要多久，我估的恐怕都不對，我的這個看，就是認得字而已。

    可這些信，就算是認得字的看完，三奶奶一個人，一天，也不行，三奶奶得有些幫手?！崩钌Ｈ嵝σ馊谌?。

    “除了我們妯娌，大當家必定還有人選，不如請過來，一起商量商量？”鐘二奶奶看著李桑柔，試探道。

    “有學問，又是真才實學的，老實說，我只知道兩位，這也是托七公子的福?！崩钌Ｈ釘傊?，干脆答道。

    “大當家這話?！辩姸棠淌?，看了眼錢三奶奶，笑道：“我和三奶奶才能寫幾篇文章，這幾篇文章之后，大當家這葡萄架下，準備放什么？”

    “我覺得，照二奶奶和三奶奶的學問，這葡萄架下，只憑二奶奶和三奶奶，也能撐個一年兩年。

    至于一年兩年之后?！崩钌Ｈ嵝ζ饋?，攤著手，一幅光棍相，“我這個人，別說一年兩年，半年后的事兒，都不多想，所以，是真沒有?！?/br>
    錢三奶奶失笑出聲，“大當家可真是！”

    鐘二奶奶有幾分哭笑不得的看著李桑柔。

    “這些信，我真沒想到會這么多，你們讀書人，實在是太愛寫信了?！崩钌Ｈ嵋荒槦?，“這葡萄架下，兩位能不能接下來？”

    錢三奶奶瞪著李桑柔，鐘二奶奶笑出了聲，指著李桑柔，“大當家這話，您這樣子，還真跟我七爺一個樣兒。

    只不過，大當家是做大事，我們七爺都是闖禍，鬧出什么收不了場的事兒，也是這樣，甩到他二哥三哥手里，轉身就跑?！?/br>
    “我沒跑?！崩钌Ｈ嵝Σ[瞇。

    “這事兒，”鐘二奶奶看著錢三奶奶，“不是我們妯娌推托，實在是不得空兒。

    大當家也知道，我們家，老夫人上了年紀，早多少年前，就不管家事兒了，我們家里，事兒多應酬多，實在是……”

    李桑柔不說話，只看著錢三奶奶。

    “要是只寫文章，那沒什么，這信兒，實在太多了?！卞X三奶奶語調遲疑虛浮。

    “是啊，以后也不見得能少了，要少，也得等今年秋闈明年春闈過后。

    唉，不光是多，只怕還都是些要辯要駁的，跟進奏院那些吵架比，除了一個當面兒，一個在紙上，別的，沒什么分別，也確實不容易。

    實在不行，只能找找三爺，看能不能交到那些翰林們手里。

    看來，做學問，還是男人的事兒。唉?！崩钌Ｈ徇B聲嘆氣。

    鐘二奶奶挑眉看著李桑柔，錢三奶奶抿著嘴，斜瞥著李桑柔。

    “可惜了葡萄架下這四個字?！崩钌Ｈ嵩賴@了口氣，端起杯子喝茶。

    “敢情大當家這葡萄架下，還真是故意的?！卞X三奶奶失笑，看向鐘二奶奶，“符家那幾位，學問可都好得很。

    伍相家也有幾位，他們家請先生，都是他們二太太考問學問呢。

    龐樞密家老夫人，學問好，愛管事兒，她又空閑?！?/br>
    “你真想接下來？”鐘二奶奶哭笑不得。

    “翰林院那幫人，迂腐不堪?！卞X三奶奶似乎有些答非所問。

    李桑柔喝著茶，笑瞇瞇看著兩人。

    “上回，那篇聞君有兩意，明明是個颯爽烈性的女子，揮刀割去不義男人，偏偏讓他們解成了欲擒故縱的怨婦，還要指指點點，什么不夠柔婉，不夠賢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