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生死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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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披在身上,像一件喪服?!?/br> 陳簡從石鼎里出來了。 他右手橫在張勝寒面前。 澤氣凝聚成的浪潮被一分為二,從蔡宮的身體兩側滾滾而去。 張勝寒看到了陳簡護在手中的青銅甕。他微微挑眉,近乎威脅般說道:“看來你已經找到了?!?/br> “你和扁梁圖在三年前的那些圖謀,我會帶回朝廷?!标惡啋咭曋車?,對發生了什么事有了個了然,“包括現在做的一切?!彼D過身看向那位忠實的伙伴,“蔡宮,你沒事吧?” “沒……”蔡宮木訥地搖頭。 若非陳簡及時出現,他已經碎尸萬段了。 蔡宮剛突破五承澤氣,而且打敗了兩名資歷很深的護法,他甚至以為自己能和掌門一較高下,可張勝寒展現出的硬實力讓他徹底臣服。 “陳簡,我們得趕快逃?!彼吐曊f。 陳簡見他沒事,沒有理會他的警告,繼續問道:“稚泣呢?” “他,他好像逃走了?!辈虒m也沒法斷定,但語氣不留情面,“總之他不在這?!?/br> 他果然還是放棄了。 陳簡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早在進入玄境殿前,他就隱隱覺得稚泣并不算靠譜,雖然現實應驗了他的想法,但他并不覺得高興。 “短暫的重逢該結束了?!?/br> 張勝寒終于是拔出了自己的佩劍——生死劍。 傳聞只要被生死劍刺傷,傷口將永遠無法痊愈,直至相伴死亡。 生死劍的形制和其他劍沒什么兩樣,但流光的表面讓任何人都能意識到,這不是一柄簡單的劍。 “是生死劍……”蔡宮把關于生死劍的傳聞告訴了陳簡,“一定要小心?!?/br> 陳簡看了眼生死劍,再次把目光放回到張勝寒身上。 “張勝寒,你以為這樣便能掩蓋真相嗎?”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好好看看周圍吧,整個武當都被驚醒了,今晚的事,你再怎么也沒法對外解釋?!?/br> “只要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xue來風?!睆垊俸脛χ噶酥噶袈暜Y,“交出來,我能留你一命?!?/br> “哈哈,”陳簡大笑,“現在你有能力威脅我?” 在暗室下憋屈了那么久,他早就想舒展舒展筋骨,面對道貌岸然,陰險毒辣的張勝寒,他更是想打得他落花流水。陳簡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發動進攻。 但張勝寒沒有著急。 對于他而言,陳簡已是甕中之鱉,現在要盡可能從恭蓮隊小子口中問出些事,免得他帶著秘密死去。 他晃了晃生死劍,踱步道:“公主大費周折派你來,就是為得到留聲甕?” 陳簡沒有回答。 “不愿回答?無關緊要,”張勝寒笑道,“你的態度會告訴我一切?!痹捯魟偮?,他立刻動了起來,長劍直刺向陳簡的肩膀。 在張勝寒動殺心的瞬間,陳簡雙腿便開始發力,他全身猛然向后一退,躲開了致命一擊,剛才站的地方,被刺穿的空氣散發出燒焦氣味。 生死劍仿佛能將空氣都湮滅,這讓陳簡警惕百倍。 “底下有個人,剛死不久,是你干的?”陳簡周旋,心中盤算如何越過生死劍打敗他。 張勝寒想了想:“沒錯?!?/br> “他是恭蓮隊的?!?/br> “那又如何?”張勝寒無所謂的語氣讓人厭惡。 “底下有人被殺了?”蔡宮聽后問道。 陳簡退到他身邊,預感到一絲不妙:張勝寒居然有能力殺死恭蓮隊的人,雖然不知死者實力如何,但總歸跟我差不了多少,況且我還處在半失憶狀態,肯定沒法百分百施展恭蓮隊的實力,既然如此,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我的任務只是找到三年前被掩埋的真相,而非其他。 “被分尸了?!标惡喐嬖V蔡宮。 “分尸?!”蔡宮愣視張勝寒。 掌門竟然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有什么辦法能離開這?”陳簡低聲問蔡宮。 “玄境殿前都被長老和護法們包圍,估計鎮武堂的人也到了,正面沒法突破?!辈虒m把所有情報告訴陳簡,“只有從懸崖下去?!?/br> “懸崖?”陳簡微微偏頭,他知道蔡宮指的是什么地方,“那里有路走嗎?” “不知道,但前面一定——” 蔡宮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張勝寒的一下招式已經向他們襲來。 陳簡躲避生死劍,并思索武當山的地勢。 武當山除去高峰外,還有很多小山峰,玄境殿背后的懸崖朝西北,跳下去便能直接北上趕往京城。 張勝寒的招式步步緊逼。 陳簡在防御時突然想到,萬一張勝寒并不是自己的對手,他這般狼狽地躲藏豈不是吃了大虧? 于是,在下一劍到來前,陳簡雙掌運氣洪推,正面迎上了張勝寒的生死劍。 “可笑!” 張勝寒雙眉一挑,全神貫注于劍刃上,澤氣立刻沿著劍刃形成無數道鋒利的軌跡朝陳簡擲去,陳簡雙手張開,金粉色的澤氣在身前形成薄膜般的屏障,生死劍在將要刺到陳簡面龐時被反彈回去。 張勝寒微微退步。 正當陳簡驚喜之時,張勝寒再次將氣導入生死劍。 “嘭——” 金粉的氣障頓時灰飛煙滅,劍從陳簡脖子劃過,一道鮮血隨之而出。 陳簡大驚失色,爭分奪秒在地上翻過,躲過一劫。 蔡宮對結果倍感不解,陳簡和張勝寒都是五承澤氣,為什么強度上依舊有明顯的差異,難道說是……古道翡心? 他似乎明白了掌門強大的原因所在。 “陳簡當心!那家伙用了古道翡心!” 聽到這句話,反而是張勝寒表現出驚訝:“原來你也知道‘古道翡心’?!?/br> 他更加確定,無論是陳簡還是蔡宮,今晚都必須死在這。 他繼續逼近,陳簡和蔡宮也同時退后一步。 只消一次交手,陳簡便明白自己絕不是張勝寒的對手。 在退后時,澤氣化成的利刃組成天羅地網,朝他們砸去。 陳簡還得護住青銅甕,此時更是應接不暇,他大喊道:“蔡宮!我們走!” “嗯!” 蔡宮立刻朝玄境殿外的懸崖奔去。 張勝寒見二人行動如此利落、毫不猶豫,不禁暗叫失策。他知道他們要跳崖逃離,于是連忙邁開步子追上他們。 陳簡豈會讓他得逞? 經過石雕墻時,他和蔡宮心照不宣,瞬間聯手將它砸塌。 短短幾秒,碎石和粉塵組成的帷幕遮擋住張勝寒的視線,當他站到廊橋之外,只能眼睜睜看著蔡宮和陳簡跳下懸崖。 張勝寒怒視懸崖。 這是他最為熟悉的景色,如今卻混入了兩個竊賊! 陰風凄凄、冷徹骨血,曾經平靜縈繞在武當山山尖的霧氣被兩人落崖的身影拖得逶迤而去,茂盛而憔悴的樹林擺出陣陣浪濤,在這片黑暗中,他們的身影格外刺眼,深沉的回聲仿佛成了蕩漾的大海,他們像如魚得水的孩童,嬉笑地逃離了層巒疊嶂。 “不……不——” 張勝寒顫抖地捂住腦袋,有股無法遏制的痛苦在胸腔激蕩,他蹲下身,又不甘地站起。 三年前與千手毒女交手時的景象竟與眼前重合—— 寒冷的冬季,冰雪將孤鶴峰凍成白花花的一片;模糊的雪景,即便睜開眼睛也無法看清。那個看不出年齡的女子已經在孤鶴峰等了很久,卞離曾許諾過,一定會讓她與葉連城有單獨決斗的機會。 她以為他遵守了諾言,可在恣意肆虐的暴雪中,出現的卻是陌生身影。 “怎么是你!” 這是千手毒女對張勝寒說過的第一句話。 那時張勝寒還沒完全掌握卞離計劃,但他看出了端倪。 “對付你,還不需要掌門出手?!彼敃r是這么說的。 千手毒女很憤怒,她或許意識到自己被卞離利用,也許是出于其他原因??傊?,他們沒再有過多言語。 漫天大雪中,兩個素未謀面的人兵刃相見,血染盡了漫山遍野。 張勝寒已經記不清楚其中的過程,打打殺殺看似千變萬化,實際卻只有兩個過程——開始,和一方落敗。 千手毒女不是他的對手。 用頭發作為利刃的攻勢的確棘手,但她并不熟練,像是臨時抱佛腳的功夫,這讓張勝寒有機可乘,割傷了她的腹部。她氣息紊亂,已然無法正常使用澤氣。 “中了生死劍,你沒法活下去了?!?/br> 在寒冷中,張勝寒突然想明白了卞離計劃的一切,他停下即將殺死千手毒女的劍。 “你走吧,我會跟其他人說,你已經死了?!?/br> 千手毒女很驚訝,但她沒說什么,因為她要復仇,絕不能停在張勝寒這道坎前。 刺骨的、呼嘯的風在兩人身邊哀鳴,它切斷了萬物生靈的氣息,過了片刻,張勝寒處理了千手毒女的記憶后,一個的少年從不遠的地方鉆了出來——張勝寒早就發現他了。 少年謝過張勝寒,背著千手毒女消失在風雪濁浪中。 白雪披在身上,像一件喪服。 ……如今,雪白和黑夜顛倒,陰陽融合,張勝寒呼吸平靜下來。 他舉起生死劍。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br> 他低聲說著,松開了雙手,眼中藏不住陰冷的笑意。 生死劍落下了。 在江湖中,生死劍是一把充滿傳奇色彩的劍,只有張勝寒明白,生死劍的最終奧義是什么——追生得死,是謂“生死劍”。 陳簡已經被生死劍傷到,生死既成因果,他沒法逃離。 生死劍像索命閻王,從高空落下,月光將它的身影照映成鬼魅的形狀,仿佛是一具拉得修長的骷髏手,那只手貫穿樹林,時而分割成錦緞,時而融合成光輝,在野蠻生長的林間墜落。 “陳簡!”蔡宮耳邊全是呼呼作響的狂風,他對著身下的陳簡喊道,“快到底了!” “知道!” 陳簡將澤氣裹住身體。 兩聲巨響,黑壓壓的森林被踩出兩個巨大的坑,從峭壁到這兒的植株被他們撞得七零八落,月光趁機灑了進來。 兩個少年見對方都安然無恙,高興地擁抱一起。 “得抓緊時間了!” 陳簡低頭,確認青銅甕也沒事,連忙開始觀察四周,尋找最快下山的路徑。 一道銀光在兩人頭頂閃爍幾遍,地上的水洼同樣亮了幾回。 蔡宮覺得奇怪,心想不可能有人追到這里。 他抬起頭,看到一個奇怪的影子逐漸變大。 “陳簡……小心!” 蔡宮運氣想擋住那個奇怪的東西,當東西落到近在咫尺時,他總算看清它是什么了。 糟糕!生死劍! 連陳簡都擋不住,何況蔡宮? 蔡宮暗喊不妙,眼睜睜看著生死劍將自己貫穿。 “蔡宮?” 陳簡聽到一個讓人心寒而作嘔的聲音,他連忙轉過身。 “蔡宮?!” 蔡宮雙手舉過頭頂,生死劍將腦袋連身軀一同貫穿,他站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