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兩伙人！”薛戎拍手叫好，“仔細一想的確是這么回事。倘若那些白衣人有滅門實力，在乾山時就會帶走她，而不是把她交給華靈燕?！薄?/br>
    沒消停多久，又有人在屋外敲門了。

    陳簡沒有急著開門，而是側耳細聽，想從敲門聲推測對方的身份。

    敲門聲很沉穩，不是蔡宮；不是羅斯——陳簡覺得羅斯不太可能光明正大來找自己；也并非剛來拜訪過的稚泣。

    “來了?！?/br>
    打開房門，薛戎正站在屋外。

    “薛戎護法？”

    沒想到是他。

    雖然薛戎在氣場上相較初次見面要溫和許多，但刻薄的長相還是讓陳簡感覺不自然。

    “剛才就想和陳少俠談談舊事，見你太過疲倦便不想打攪?！毖θ珠_口說道，“能否進屋一敘？”

    “請吧?！标惡嗧槺憧戳丝赐忸^。

    很多陌生面孔聚集在不遠。他們很多是收錢來打聽陳簡的情報，這是陳簡之后聽蔡宮說的，不過他也大概猜測得到。

    “我是為古鏡門滅門一事而來的?！毖θ譀]有拐彎抹角，“我們武當，包括整個武林，現在都沒能查到殘害古鏡門兇手的蛛絲馬跡，你是那晚的幸存者，故而我想咨詢一些事?！?/br>
    “你懷疑是我滅了古鏡門？”陳簡微笑。

    “不敢，少俠是公主的親信，怎么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br>
    “好，”陳簡點頭，“你應該知道，我前往古鏡門接受治療的事。在滅門事件發生那晚，我的記憶并沒回來，同樣沒能力使用武功?！?/br>
    “少俠說這些是為何？”

    “為了打消你的顧慮?！?/br>
    “我說了，少俠是恭蓮隊的一員，我們不會懷疑你?！?/br>
    “那就好?！?/br>
    陳簡逐漸掌握了話語權，恭蓮隊的身份讓威震一方的武當都要忌憚三分。

    “既然古鏡門被滅門，我覺得這些是說出來也無妨?！?/br>
    “何事？”

    “在珍奇園有一條暗道，能離開解靈淵，我那晚便是從暗道逃走的?！?/br>
    薛戎點頭。

    蹤跡堂的人回來報告時，已經將暗道的事公之于眾，只是那條暗道被掩埋在坍塌的山體下，無法得知它連接了哪兩個地方，沒想到答案竟然從陳簡口中得到。

    “古鏡門弟子的尸首在當晚被焚燒殆盡，但我們勉強辨認出他們的身份，其中掌門、兩位護法已經確認身亡，但柳星絕下落不明?！?/br>
    “這是如何判斷的？”

    薛戎起初覺得奇怪，陳簡怎么會連這種事都不知道，但想到他有過失憶的前例，便解釋道：“榮俠客的俠牌無法被普通大火燒毀，就算被焚燒，也能保留下大概的模樣。古鏡門應該有五枚榮俠客俠牌，我們只找到四枚，再結合尸體衣著和攜帶遺物，推測出柳星絕沒死，至少沒死在解靈淵?！?/br>
    “原來如此?！?/br>
    柳星絕的身手一般，不如普通榮俠客，他為什么能逃過一劫？

    “難道那些滅門者將他帶走了？”

    “這也是我們目前的懷疑?！毖θ殖了计?，“柳星絕是遠近聞名的藥劑師，再加上古鏡門獨創的許多煉藥配方，那些人帶他離開可能是強迫他制作某種藥劑?！?/br>
    “為了帶他走，把整個古鏡門都滅了？聽上去大題小做，而且風險很大，這種舉動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br>
    薛戎搖搖頭：“這可能就是他們的目的，或許是挑釁。那幫家伙大張旗鼓地滅門，做得到處都是痕跡，卻又沒留下蛛絲馬跡?！?/br>
    說這話時，薛戎內心復雜。

    蹤跡堂是武當最負盛名的分堂之一，在大西王朝建立初期，為皇帝剿滅異己立下汗馬功勞，如今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卻找不到滅門兇手，這讓整個武當都陷入萎靡。

    “留下了痕跡，卻無法找到真兇……”陳簡謹慎說道，“真兇會不會是大家從未聽聞的門派？”

    “能培養出一晚滅門戰力的門派，怎么可能不透露一點風聲？”

    陳簡皺眉深思。

    對于古鏡門滅門事件，他同樣抱有極大的興趣。首先他算得上是事件的親歷者，更重要的是，那晚在珍奇園，有人想要他的命；而在他功力恢復后，他就再也沒感受到相同的殺氣。

    殺手是葬身火海，還是悄悄躲起來了？他和滅門者是同伙，還是因巧合正好撞上的歧路人？

    這些疑問堆積在陳簡心中，再加上卞離的事，讓他腦袋快要爆炸了。

    “還有一些人！”陳簡忽然說道，“你當時也在場啊，乾山的那些白衣人?！?/br>
    薛戎當然記得，白衣人中的一個還傷到了他。

    “他們自稱是‘北境的無名小卒’——北境是什么地方？”

    “北境是流亡者之國，”薛戎解釋，“很多人為逃避刑罰懲處，便會逃往北境，那里是人渣的聚集地——說到那件事，那個跟千手毒女很像的女孩呢？她不在你身邊？”

    “她？已經離開了?！标惡喺f，“沒必要讓一個普通女子卷入江湖紛爭?！?/br>
    “那你當時為何與她在一起？”

    陳簡早就想好了一套說辭：“她是偶然登上乾山的外地人，我作為恭蓮隊想帶她下山，結果被山神蛟撞到了腦袋，從山上滾落時失憶了?！?/br>
    “想不到恭蓮隊的隊員也會被山神蛟打得落花流水?！?/br>
    陳簡沒理會他的揶揄。

    “說回白衣人吧？你回來武當后肯定也把這件事上報了，其他人怎么說？”

    “掌門讓幾個親信前往北境調查了，不過目前還沒消息。你覺得他們和滅門者是一伙的？”

    “不好說?！标惡喎治龅?，“你仔細想，他們當初為什么要從你手中帶走那個女子？”

    “應該和我一樣，誤以為是千手毒女吧?！?/br>
    “沒錯，他們的目標是千手毒女，可滅門之后，我帶著她逃出解靈淵，沒受到任何阻攔?！?/br>
    “他們是兩伙人！”薛戎拍手叫好，“仔細一想的確是這么回事。倘若那些白衣人有滅門實力，在乾山時就會帶走她，而不是把她交給華靈燕?！?/br>
    “沒錯……來自北境的白衣人想要千手毒女；而滅門者則帶走了柳星絕，他們目的各不相同，只是機緣巧合之下聚集在了古鏡門?！?/br>
    雖然把整件事理清了不少，可陳簡覺得越來越復雜了。

    “我們還是回到白衣人身上，有關他們的線索比較多?！标惡喌恼Z速越來越慢，生怕漏掉某些細節，“白衣人敢從你手上搶下她，可因華靈燕的阻攔而放棄帶走她，說明他們忌憚古鏡門，卻并不擔憂實力更加雄厚的武當。你能想到什么人會這樣嗎？”

    薛戎緊跟他的思路，欽佩陳簡有條有理的思考方式。這些結論在之前都不曾被人提出。

    “我想想……”

    “其實這件事還有另一種可能?！标惡啗]給他深思的時間。

    他擔心自己突然忘記，于是接著說道：“白衣人把她交給古鏡門只是權宜之計，因為當時人數眾多，他們擔心寡不敵眾，便將她交了出去?！?/br>
    “相當于暫存到實力較弱的古鏡門手中，以便日后奪走?！?/br>
    “沒錯?！?/br>
    薛戎連連點頭，贊同陳簡的推測：“和你這么交談真是豁然開朗。我會把這些事告訴掌門和其他護法，他們應該有新的想法?！?/br>
    陳簡問道：“丁升和華靈燕應該還活著吧？”

    “他們前幾日來過一趟武當，之后便去鷹雀谷了?！?/br>
    “鷹雀谷？他們覺得滅門是百苦教所為？”

    “似乎是這樣?！?/br>
    “這里有沒有古鏡門的弟子，要資歷深的?！?/br>
    薛戎對古鏡門的難民并不了解，他告訴陳簡古鏡門的弟子被安置在哪里，讓他能自己去找他們。

    “你要見他們做什么？”

    “調查滅門者的事?！?/br>
    陳簡說的是實話，同時也包含計謀。

    這樣一來，他的行動會被認為是在調查古鏡門滅門一事，從而掩蓋尋找留聲甕的真正目的。

    “滅門者既然把柳星絕帶走，肯定是需要他煉制古鏡門的秘方，我打算去打聽打聽?！?/br>
    “好，不過你別抱太大期望?！?/br>
    “為什么？”

    “活下來的人都是青年?！?/br>
    “我明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