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但她不會輕易滿足他,因為那時的她根本不在意他,除非他真的要死——她不能違背她修道的初衷,讓東朔死了。一旦他死了,她修道的唯一執念也會因此斷了。 對寧瑯來說,今夜是一個很難熬的夜晚。 昨天,她還能假裝他不小心說漏嘴的話只是幻覺,也不去深思為什么他要回握住她的手。 可今夜,病得糊里糊涂的東朔,反反復復地喊了她整夜的阿寧。 寧瑯說不清心里的滋味。 實在抵擋不過排山倒海的困意和疲倦睡過去以前,她是真的以為他們會在第二天攤牌。 到了翌日清晨,牽著手一同入眠的兩人先后醒了。 寧瑯先醒的。 她一睜眼,意識回籠,只覺渾身精力充沛,昨日的疲憊無影無蹤,非常神奇。 但反觀東朔,他的面色是病態的蒼白,幾分慵懶,幾分頹唐,仿佛被她榨干了一樣。 寧瑯“……” 她、她晚上難道對他干了什么嗎?難道重生一回,她變成了狐貍精,晚上專門偷偷去吸男人的精氣?! 搖了搖頭甩掉奇奇怪怪的想法,寧瑯立刻去摸東朔的額頭,見沒燒了,才安下心來。 她張嘴,想說上些什么,卻被東朔搶了先,說了一句,道友早安。 聽到那一聲道友,寧瑯愣住,昨晚提前醞釀好的話、想好了要怎么跟東朔說,說她要繼續修無情道的事全部被迫咽了回去,并突然懷疑起昨夜那一聲聲阿寧阿寧的,全是她做的一場夢。 寧瑯難以置信,仍不死心:“你……叫我什么?” 東朔唇角上翹,聲音干脆又坦蕩:“道友?!?/br> 寧瑯瞪大了眼,連連搖頭:“你昨夜可不是這么叫我的?!?/br> “怎么可能不是呢?”他看上去比她還要疑惑,蹙眉想了想,他又輕聲笑道:“大概是道友你聽錯了吧?” 寧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想,她得重新認識一下她的前任道侶了。 …… 那一日清晨,和東朔大眼瞪小眼對視了許久,寧瑯最后吐出來的話,同樣也是一句,道友早安。 又呵呵假笑了一聲,摸著后腦勺說是自己聽錯了。 她沒有采用暴力的手段撕開最后的那層紗。 如果她想,東朔肯定拗不過她。 可既然東朔不愿說明白,那她便隨他。 也只能隨他。 要是東朔被她急得吐血,心煩的人還是她。 確信了東朔也一道重生了后,寧瑯也不再刻意冷著一張臉了,她冷臉,是因不想再和這一世的東朔產生感情。 可如今兩人感情猶在,就沒有必要多此一舉了。 感情的事像一潭死水,沒有進展,寧瑯反倒不著急了,索性做回了自己,畢竟昨日那股別扭勁看得她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巴掌,心道已是如此,便順其自然,遂把全部的心力、氣力全部用在了修煉上。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對自己殘忍,就是對敵人更殘忍! 為了能讓前世被她搞死的魔再被她用武力強行超渡一次,寧瑯對自己愈發發狠。 自寧瑯重生以來,登山便成了每日必修課程,除了東朔寒疾的那一夜,之后她皆是寅時從竹屋出發,午時抵達峰頂,都快成了峰頂的一道風景線了。 師兄弟們暗中拿她開臺,賭她能堅持幾日。 得知此事后,寧瑯沒有多言,只暗自給他們點蠟,心道要對不起她的師兄弟們了,他們好不容易出任務攢下的多年積蓄,只怕是保不住了。 感覺到身體的強度達到一定程度時,也因上下駝峰減少了時長,寧瑯給自己增加了額外的功課。 去駝峰峰頂的道場當人rou沙包。 盡管修士和凡人之間有靈氣造成的天塹,但因上一輩子豐富的戰斗經驗,寧瑯若想反擊,其實也能,但她并不。 她就是為了挨打去的。 為了強化抗打擊的能力。 雖說挨打挨得多,軀體的鈍感可能加重,在躲避攻擊時造成延誤,但寧瑯走的是持久路線,而非靈敏路線。 再說,萬魔圍攻,無論有多快,哪怕是天下至快的身法,也絕不可能毫發無損。 寧瑯愿吃一些攻擊,所以想要變得耐打。 她存了挨打的心去,她的同門卻不忍心。 所有人都覺得她是慘遭人生變故,所以一夜之間換了個人。其實他們想得沒錯,也確實是。 不光和她對打的師兄哭著給她做心里疏導工作,連在旁觀看的同門,也一個勁兒地勸她不要那么拼,還口頭威脅師兄,敢下重手就集體孤立他。 “寧師妹,人生苦短,不要想不開,挺挺就過去了!” “寧師妹,郁結在心再來挨打只會更氣。來!來乘師兄的飛劍,師兄帶你游覽中州,等見過山河壯闊,天地遼遠,便什么事情都想開了?!?/br> 寧瑯知道駝峰上下的同門都很關照她。 本來按照她這謎一般的修煉資質,四舍五入就是個凡人,不可能會有人關注她,給她溫暖,甚至會遭到排擠也說不定。 能得到如今的待遇,老實說,全是拖了峰主重明天和亡親的福。 雖說如此,寧瑯心里明白,他們此時此刻對她的關心都是真情實意的。 便抱拳,真誠回以感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