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人又撩人 第38節
江勉牽著這么一群人招搖過市,自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那眼尖的百姓認出為首的是黑風寨的二當家,更是歡呼雀躍,大贊江勉俠肝義膽,今日也算為昌遠縣百姓除了禍害。 到了縣衙門口,薛景恒和江勉約定一會兒在城東的歸來客棧碰面,然后就和崔肆意一起帶著云起到離縣衙最近的醫館診治。 “只是皮外傷,沒有傷到筋骨,這是金瘡藥,每兩日換一次藥,半個月就能好清,不會影響公子習武。對了,最近不要碰水,飲食上也要盡量以清淡為主,忌辛辣?!?/br> 崔肆意聽大夫這么說,總算放下心來,她就怕她害得云起以后都不能習武了。 薛景恒摸摸她的小腦袋,以示安慰。 等竹葉付了診金取過藥后,一行人就到歸來客棧稍作休息。 半個時辰后,江勉也回來了。 “我瞧著今日的事不是巧合?!?/br> 薛景恒看向江勉:“怎么說?” 江勉抿了抿唇:“那個二當家的說他之所以襲擊我們,是因為有屬下打探到今日那里會有富商路過,可以干一票大的?!?/br> “但最終的目的應該不是我們,否則大可以派高手來,而不是讓一群花拳繡腿的土匪在那里白費力氣?!毖昂爿p笑。 崔肆意不愿只有他們兩個討論,眸光流轉道:“容我猜一猜,既然我們此行是為了調查五皇兄舅舅陳大人的事情,那么萬變不離其宗,這幫土匪多半和陳大人有關,也許有人怕陳大人的罪名太小,還要再添一把火?!?/br> 江勉聽了,連連拍手稱贊:“我竟不知阮阮如此聰慧!” 薛景恒微微側身,擋住崔肆意的身影,淡淡道:“無風不起浪,即便真的有人指使,也是陳大人自己身上有錯,才能被人抓住?!?/br> 他和江勉不熟,不打算闡明自己的立場。 至于崔肆意的聰慧,在假徐子進那件事中,他就發現了。 江勉笑了笑:“薛司業說的也是,黑風寨荼毒青州百姓四五年,但黑風寨易守難攻,各地眼線眾多,非一縣之力可以剿滅,于是青州下轄的三個知縣聯合起來,想讓陳大人這個知州出面剿滅,誰知陳大人膽小如鼠,害怕黑風寨報復,遲遲不敢動手,一會兒說從長計議,一會兒說人手不足,竟一直拖到了現在?!?/br> 陳齊光的性子,薛景恒是知道的。 資質平庸,膽小怕事。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帶崔肆意來青州,因為他知道以陳齊光的性子,斷斷做不出殺他們滅口的事來。 當然,在這里遇見黑風寨土匪,在他的意料之外。 “既是如此,回京后也如實向圣上稟報吧,明日還要到青州調查陳大人強占民宅一事,時候不早了,江寺正早些回房休息?!?/br> 薛景恒已經下了逐客令,江勉就是不舍,也只得乖乖出了房間。 誰讓薛景恒才是阮阮的夫君呢? 江勉在心里無奈地嘆了口氣。 第二日一大早,薛景恒就看見云起雷打不動地出現在兩人房間門口。 薛景恒看他一眼,疑惑道:“我昨日已經和云耀說好,讓他這兩日當值,讓你好好休息養傷的,怎么你這么早就起來了?” 云起和云耀都姓云,不好區分,薛景恒索性直接以姓名相稱了。 “保護郡主是屬下的使命,屬下責無旁貸?!?/br> 云起語氣堅定,眼神卻下意識地掃了旁邊一眼。 薛景恒轉身回了房間,陪崔肆意一塊用早膳。 崔肆意見他若有所思,主動開口道:“怎么了?” 薛景恒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崔肆意美目圓睜:“這么快就忘了曾經答應我的話?不許別扭的!” 薛景恒神色猶豫:“你有沒有覺得云起看你的眼神不純? 崔肆意吃完一個小籠包,不在意道:“當然不純了,既有父王命他務必要護我周全的使命感,又有通過與我本人接觸發現我身上的聰明才智,進而對我本人產生的敬佩之情!” 薛景恒:“……” 崔肆意本著有誤會不能隔夜的基本原則,放下筷子,拉起薛景恒的手,就到外面找云起。 薛景恒這才發現剛才還立在房間門口的云起,已經站到了離房間門口五六丈遠的院子中央。 崔肆意開門見山:“云起,薛大人說你喜歡我,你喜歡我嗎?” 云起愣了一下,笑道:“屬下身份卑微,郡主說笑了?!?/br> 薛景恒眸光微深:“是因為身份卑微,還是不喜歡?” 云起垂下頭,不好意思道:“實不相瞞,屬下的父親已經在家鄉為屬下定了一門親事?!?/br> 崔肆意嘻嘻一笑:“你放心,等你成親的時候,我和薛大人一定送你一份大禮!” 云起拱手道:“多謝郡主,多謝薛大人?!?/br> 崔肆意拉著薛景恒回房間,路上還一直杵他胳膊。 “跟你說你多心了,你還不信,現在搞得像我自作多情了,或者像要強行將云起收進后院的惡霸……” 薛景恒的臉登時黑了。 有些事,崔肆意看不真切,可他看得明白。 云起確實愛慕崔肆意,但是他沒有必要再去點破。 別說崔肆意已經嫁給他了,即便崔肆意還未出閣,以云起的身份,也絕對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希望崔肆意一顆心都放在他身上。 感情讓人貪心,連他也不能免俗。 第43章 過往 你真是樂舒郡主? 案情緊急, 等竹葉來報車馬已備好,一行人就上路了。 被知州陳齊光強占宅院的孫志楊,如今在青州城內也算個名人, 所以竹葉稍作打聽,就知曉了他現在正帶著兩個孩子暫居郊外的幻緣廟。 薛景恒不做他想, 打算先去見見這位當事人。 幻緣廟破敗已久,雜草叢生, 一進去, 就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霉味。 想想也是, 若幻緣廟香火鼎盛,無家可歸的孫志楊又怎能棲居于此? 只是對于素來養尊處優慣了的崔肆意來說,這味道實在刺鼻, 不自覺地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江勉知她素來最愛整潔,主動在前為她清理地上的障礙,又揮劍將頭頂上的蜘蛛網斬斷,免得一會兒嚇著她。 “要不你在門口等我?”薛景恒也不忍她受這個委屈。 崔肆意搖搖頭,抓緊了他的手臂。 “爹不餓, 阿穎和阿碩吃?!?/br> 遠處的聲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只見一個骨瘦如柴的男子從包袱里取出一個臟兮兮的饅頭, 上手掰成兩半,一半給小女孩, 一半給小男孩。 薛景恒走上前, 問道:“敢問閣下可是孫志楊孫公子?” “你們是誰?誰派你們來的?” 男子一臉防備地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后。 薛景恒打量道:“看來我們沒找錯人, 尊夫人上京告狀,驚動圣聽, 我們就是圣上派來調查此事的?!?/br> “可有官府的令牌?”孫志楊戒備心很重。 江勉只好取出大理寺的令牌給他看。 孫志楊確認無誤,又疑惑地看向崔肆意:“這是?” 薛景恒略帶歉意:“是內子,她聽說我要出來辦差, 也非要跟著來,讓孫公子見笑了?!?/br> 說完,還怕孫志楊不信,主動遞上了國子監的令牌。 孫志楊從前為了生意,去過兩次京城,對京城官制也稍有些了解。 想著眼前這位公子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國子監二把手的位置,也是人中龍鳳了,再看他身邊女子的容貌氣度、衣著打扮,就知定是哪位公侯家的千金小姐,母家背景強硬,才能如此不顧禮法地跟著丈夫出來辦差,也不怕家中公婆說教。 不過,這些都是旁人家的事情,與他無關,于是略一思索,就向前面走去,焦急道:“請問內子怎么樣了?她還好嗎?” 崔肆意這才注意到孫志楊的右腳有些跛,走路時一瘸一拐的。 “讓夫人見笑了,被賭場打斷的,說來慚愧,若不是因我腿腳不便,我也不會讓內子代我上京,冒這個風險?!?/br> 崔肆意心里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沉迷賭博,敗光家產,導致祖宅被賣,母親自縊,連累妻子也要長途跋涉,上京告狀,只為討一個公道,這妥妥的敗家子??! 她想都不用想,就覺得此人定是面目可憎、好逸惡勞之人,一點兒都不值得同情。 可現下真見了孫志楊,似乎和她想象中的又不太一樣。 孫志楊說話斯文,性子看起來也還算平和,包袱里干糧不多,但還是先緊著孩子吃,對妻子也不是不關心。 “孫夫人沒事,她現在正在京城的同??蜅P蒺B,只是她身子虛弱,不宜遠行,大理寺的于少卿已經為她請了大夫診治,你不必擔心?!?/br> 孫志楊的妻子已經被京兆府移交給大理寺,她的情況自然是江勉更清楚。 孫志楊一臉慶幸:“那就好,那就好!” “現在可以和我們具體說說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嗎?我們出京時,尊夫人身體還很虛弱,不能說太多話,所以并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br> 薛景恒看向孫志楊。 孫志楊將草編的螞蚱隨手遞給兩個孩子,慢條斯理道:“我家里本是開布作坊的,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但還算衣食無憂。去年開春,陳齊光找到我,說想買我的宅院,可我那宅子是祖上傳下來的,祠堂里還供奉著列祖列宗的牌位,我自是不愿賣,就拒絕了?!?/br> “沒想到陳齊光仍不死心,又來找了我幾次,但是我的答案還是一樣,許是見我態度堅決,陳齊光后來就沒有再找過我了,我也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畢竟陳齊光管著整個青州,又是皇親國戚,想買個合心意的宅子,還不容易?” “我和內子手腳勤快,作坊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去年十月,還接到一個大訂單,若是順利交貨,能賺不少銀子,為此我將手邊的錢都投了進去,還背著家母和內子,向朋友借了一些,用于買原料,可是不知是哪出了問題,還是單純運氣不好,這批布掉色掉得厲害,買家不滿意,我也就被退了訂單?!?/br> “我萬念俱灰,一時間不知該怎么面對家母和內子,更不知用什么還朋友的錢,就在這個時候,強子說愿意借我一百兩讓我翻翻本。強子我是認識的,畢竟平日里做生意,也少不了和這些地痞流氓打打交道,我以前也請強子喝過兩次酒,又聽他說輸了也不要我還,贏了還給他本錢就是,一時沒忍住,就跟著他進了賭坊?!?/br> “起先我連贏十幾把,賺了兩千多兩銀子,我心中欣喜,想著將買訂單的成本賺回就收手,可是賭坊里哪有常勝將軍?我玩到二十把的時候,就將錢輸了個精光,我心中不甘,又向強子借錢,強子也沒有拒絕,又借給我三次,可是無一例外,統統輸光了,強子勸我,要玩就玩次大的,一次就能翻本?!?/br> “我當時正在興頭上,也被沖昏了頭腦,有些心動,強子說我沒有本錢,不如拿宅子押注,我心中驚慌,連忙拒絕,他又說他聽骰子極準,可以偷偷告訴我點數,只要贏了,分他一百兩辛苦費就行。強子在青州城擲骰子有些名氣,聽他這么說,我也沒有懷疑他的能力,還承諾贏了給他三百兩,就這么我在賭坊按了手印簽了字?!?/br> “結果你們也知道,輸的血本無歸,我和我的家人被賭坊的人從宅子里趕了出來,宅子也被他們收走了,家母對我很是失望,說自己教子無方,對不起孫家的祖宗,上個月,在后山的大樹上上吊自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