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7 章
待時先生一走, 賈赦就讓孫力帶著侍衛們, 外松內緊地再次對兵丁開始清點。這一次他又讓人改變策略, 畢竟明面上都收了人家的錢, 不好再讓人以為自己光收錢不辦事不是。這回不再是十人一隊, 只兩人一組, 分散到各營, 要求各組要在三日內點完所有人頭。 看到孫有福和他的死忠眼里,就成了賈赦的十足誠意。孫紹祖也加緊讓人采買土儀,要盡快將這樣的好消息告訴忠安王爺。賈赦才不管他們的動作, 只一心等皇帝派的人來。 好在不過三天,也就是離中秋還有三天光景的時候,已經有京中來人到了營外, 孫有福邀請賈赦一同迎接。賈赦也不推辭, 他也想看看來人是誰,可還中用。 來人是賈赦的老熟人, 馮唐馮老將軍, 一行不過五六十人。這下賈赦的心又放下不少, 對著馮唐行了晚輩之禮:“老將軍, 一路辛苦?!?/br> 孫有福不知二人淵源, 不解地問道:“巡檢大人, 這是何意?”對這人如此恭敬。 賈赦對他解釋道:“這位馮老將軍,孫將軍大概也是認識的,不過卻不了解我們兩家之事。馮老將軍曾與先國公爺一同征戰, 都是太上皇得用之人?!?/br> 他嘴里一向胡說八道的沒個準譜, 馮唐對他突然提起太上皇也不在意,只道:“什么一同征戰,不過是先國公爺的馬前卒罷了。難為你小子還記得。那時我還年輕,你也還小,我倒只記得你攥著太上皇褲子不撒手,哭得花貓一般?!?/br> 當著這些人,賈赦只能表現得不好意思:“這么多年了,這些事還記它做什么?!币帽娙艘恍?。 說笑著,便到了中軍帳。馮唐此來,也不能對外說自己是來督建糧倉的,只說是皇帝要清查王子騰巡檢九省時,是否清明,他也要各處走動的。 賈赦在心里給皇帝點個贊,再給王子騰點根蠟,死了還讓皇帝如此利用,也算是死而后已。只是死了的王子騰泉下有知,愿不愿如此“后已”,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對上孫有福發虛地小眼神,為安撫他,賈赦先道:“老將軍,且先不忙于一時?!钡锐T唐看向他,又接著道:“您一路風塵的,總要洗洗不說。這王子騰走的地方多了去了,豈是在一個地方就能查清的?” 馮唐道:“正是因為這個,才得快些查才好?!?/br> “您還是那幅急脾氣。我說不急就不急。這些天我日日與孫將軍在一起,對他的為人也略知一二,在他這里定不會有問題?!?/br> 見賈赦大包大攬,馮唐這兩朝老人,自然看出蹊蹺之處,那孫有福父子更加覺得五十萬兩銀子花得對、花得好、好得不得了。馮唐還是道:“就算是你打包票,我也得再查一查。我信你,總得在皇帝那里也有得交待不是?!?/br> 此話入耳,各人理解自是不同,好在人人覺得滿意,又有賈赦這個中間人從中道:“就算是要給皇上交待,能就急在一時?今日我們竟在綏州相聚,此樂比起在京又有不同,今晚就借孫將軍的酒,與老將軍同醉一回?!?/br> 孫有福連連道:“自然自然,理當如此,理當如此?!币琴Z赦出面把這位馮老將軍拿下,那自己豈不是能省一筆。 自己貪婪之人,以為別人也是如此,也是人心常事。加之賈赦一得了銀子,就打發時先生送回京中,讓孫有福以為他也是重財之人,對他的防范少了幾分。今日見他幾次攔了馮唐,更加覺得此人還算拿錢辦事,更生了幾分要把人拉到忠安陣營之心。 馮唐遠來,自去洗漱。賈赦與孫有福等在中軍帳中,將個中軍帳的防務摸得八九不離十,嘴上卻有一句沒一句的與人閑扯,只說些馮賈兩家舊事。至此孫有福倒后悔自己不該因先國公爺一去,就遠了賈家,要不現在也是現成拉近關系的話題。 沒等多久,馮唐又至,酒宴即開。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至于是真是假,外人不好猜得。借口馮唐有酒了,賈赦親自將人送回營帳休息,做足子晚輩之態,讓孫有福更后悔自己與賈家關系斷得太利索。 卻不知,從馮唐帳中出來的賈赦,懷中已經揣了一塊金牌,牌子上四個篆字“如朕親臨”,如刀劈斧鑿一般,沉甸甸地壓手。 這是皇帝給予賈赦最大的信任。這份信任與太上皇給予的不同。太上皇愿意信任賈赦,是為了共同的懷念?;实壑苯舆x擇相信賈赦,是為了共同的目標。一個是看向來時,一個是望向前路。做為一個還算有抱負的人,賈赦選擇前行而不是回頭看,再正常不過。 有了這塊金牌,賈赦就算是師出有名了。所以這三天他表現的十分輕松,還自愿地陪伴起來調查王子騰一事的馮唐,示意孫有福自己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兒。 孫有福自以為會意,將個中秋宴會安排的有聲有色。三五團圓夜,銀盤高掛,云散波紋。軍中雖無鼓樂,卻也有笛蕭高手,孫有福本想讓人前來助興,被賈赦以“軍中本就不易,好容易過個中秋,不能與家人團聚,和同袍相聚也是好的”為理由推了。參與宴飲的,不過有數的將官。 剛來那日已經看出,馮唐并不善飲,又上了年歲,大家于是都來向賈赦敬酒。賈赦飲得興起,大叫一聲:“來人!” 就有侍衛與甲衛相擁而至,賈赦道:“將孫有福、孫紹祖等人拿下!” 還有些人以為他是真醉了,大笑地看熱鬧,不想那些侍衛與甲衛竟真的上前,先要將孫有福父子捆了。孫有福也有了酒,反抗不得。那孫紹祖酒量卻好,一腳踹倒來人,搶到賈赦面前。 “賈赦,我父子待你如上賓,你這是何意?”眼睛里充血的孫紹祖,面色一片猙獰。有甲衛跟上前來,剛要制服他,不想他竟一步竄到賈赦身邊,就要抓人為質。 大家并沒有看清賈赦是如何動作的,只見孫紹祖先是腰一躬,似吃痛般大叫一聲,再就見賈赦的手從他的腦后拿開,人已經癱軟在地。 驚。震驚。無比的震驚。 賈赦一收拾了孫紹祖,其余眾人也都束手就擒,因為賈赦已經舉起了那塊“如朕親臨”的金牌。雖然大多數人沒見過,可還是有見過之人,加上早就被賈赦收攏并告訴計劃的人,早早地跪拜在地。 有人先跪,跟風的人就多了,至于那些孫有福的死忠,都在賈赦所說“等人”之列,是侍衛與甲衛的重點招呼對象,一個也沒跑了。 將人都捆好后,賈赦才對跪在地上的眾人道:“各位請起。賈赦今日只辦首惡,不涉無辜。請諸位立刻約束手下:不要造謠,不要私自走動,不要擅離營門!” 幾個不要,聲音不大,震動不小,這就絕了那些心懷僥幸之人趁亂為禍。大家看賈赦的眼神更不相同。就聽賈赦又道 “馮唐聽令!” 馮唐高應一聲:“末將在?!?/br> 賈赦道:“由你暫攝綏州營事,待我稟報皇上后,正式領事?!苯舆^侍衛從孫有福帳中搜出的兵符印信,將其鄭重遞向馮唐。 馮唐聲音微顫:“末將尊命!”二十年,過了近二十年,終于再次領兵。曾有人當面嘲笑他馮唐易老,可他不老又如何?今日賈赦并未與皇帝相商,就把如此一座大營,近十萬兵馬交到他手中,是對他的信任,更是對皇帝的信任。 事急從權,只有把兵權交到馮唐手里,賈赦才能放心,也能在將來說清楚自己并無染指兵權之心,畢竟這馮唐他親自問過皇帝,皇帝也親口答過“無礙”,足夠他將來搪塞了。 接下來賈赦又道:“眾將聽令?!?/br> 大家皆是一臉整肅,齊齊挺直腰板。賈赦道:“參拜主將?!?/br> 眾人齊聲道:“參見馮將軍?!?/br> 馮唐叫起后,并不多說,只讓幾人留下,其余眾人去安撫部眾。 等大眾散去,賈赦一屁股坐到席邊。馮唐看了看賈赦留下的人,也不顧形象地坐下。再用手示意那幾人也坐下。一時帳內被捆著放倒的是孫有福、孫紹祖和他們的死忠,坐著的是賈赦等剛才奪得兵權之人,站著的是侍衛們,界線倒是分明。 緩了好一會兒,馮唐才埋怨道:“你膽子比斗還大些,怎么也不與我商量,就行此事。萬一出了什么事兒,讓我如何向皇上和太上皇交待?!?/br> 孫有福就算是已經被堵了嘴,怕剛才讓眾人參見主將時他出聲攪局不嚴肅,可是嘴里卻能發出些唔唔之聲。有了馮唐的話,自然可以聽出太上皇與皇帝完全沒有什么嫌隙,自己不過是上了賈赦的當,嘴里一時唔唔不絕。賈赦聽得發煩,只讓侍衛照他后腦也來了一下子,讓他與孫紹祖一樣暈著去。 不想此時孫紹祖竟已經醒了,不愧是原著中蠻橫之人,生命力確實頑強,此時正大罵:“賈赦,你不得好死!” 賈赦才不怕與人互懟:“我是不是不得好死還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注定不得好死!你全家都不得好死!”看你再禍害我好好的迎春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