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軟骨香) 第34節
“虛模假勢,無趣至極?!?/br> 顧太后轉身,抿唇緊盯月容,見她低首認錯,道, “你何錯之有?哀家原想和你說說話,你倒是和外頭那些閨秀似的,開口便無趣至極!” 說罷,似是想起了什么,走到月容身側,仔細打量了一番。 這才發現自己看錯了她,以為是和尋常閨秀不同,可細看大不一樣。 雖是口中認錯,可脊背挺直,極具風骨。更別說,這人可是親上朝堂,為父申冤的人物,又怎么會不堪一擊,笑著讓她起身, “難怪,也就只有你這樣的,才能治得了哀家那弟弟?!?/br> 表面柔柔弱弱,內里自有筋骨。 月容不解抬頭,剛要說話,便見太后身子一晃,似是支撐不住即將倒下,忙手扶她胳膊,語帶關切, “娘娘...” “無妨,晨起跪了兩個時辰,一時無力?!?/br> 顧太后忽視眼前暈黑,咬牙,勉強撐起身子,往佛堂里間行去, “你隨哀家過來?!?/br> 穿過佛龕一側的屏風,內里另有乾坤。仍舊是佛龕模樣,懸掛的不是觀音佛像,而是兩張畫像,月容不敢緊盯,掃了一眼便落在畫像前的草墊上。 不是尋常官宦人家用的錦羅墊子,反倒是百姓貧苦人家用的草墊。年頭久了,草墊脫落,月容甚至能看見縫補的痕跡。 皇宮內院,何至于節儉如此? 察覺月容打量目光,顧太后并不解釋,拉住她在草墊上跪下, “來,你要求佛,何必求外面觀音大士。這兩位極其靈驗,哀家帶你給..磕頭?!?/br> 中間兩字含糊其辭,月容跪在顧太后身后,抬首凝視佛龕之上的畫像。 雖是兩幅,其實仰視如一幅畫像。左側男子羽扇綸巾,眉目舒展,目光凝視遠方滿是英氣,隱約有征戰沙場廝殺的血氣。女子手持團扇,面目柔和立于右側,眉目傳情,仰慕目光看向一側男子。 這二人,定是夫妻。能讓顧太后磕頭的夫妻能有幾個,月容心中約莫有了猜測。 見顧太后俯身磕頭,也隨之俯身磕頭,心中念念有詞。 這二位若是認識父親,九泉之下相見,勞請轉告父親,月容和柳家一切安好,請他們放心,下輩子,月容還做爹娘的女兒。 禮罷抬頭,見畫像之上二人目光清正,尤其是威武男人,竟讓她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前排,顧太后磕頭后,伏地不肯起身,隱隱語氣帶著淚意,出聲, “哀家愧對弟弟...” 晨起跪了兩個時辰,方才緩解的愧疚之意復又涌上心潮,顧太后眼眶濕潤,心如刀絞。 若不是她生下皇嗣,父母怎會英年早逝。弟弟尋得心上人,夫妻和睦拜見父母,該是何等親昵的場面,只因為她,這一切毀于一旦。 只因她生了皇子,那該死的外戚專權,害得她家破人亡,好不容易保全性命,姐弟疏遠,連帶這柳家姑娘拜見父母,她都不敢讓弟弟知道。 月容心中約莫有了猜測,起身,扶顧太后站起,一時語塞,不知說些什么。 抿唇,回身見佛龕之上二人神態親昵, “娘娘,先人已去。若是午夜夢回,見到娘娘如此憔悴,想必也是極為心疼的?!?/br> “他們會心疼我嗎?” 顧太后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握住月容衣袖,眼眶仍舊含淚,希冀目光瞬間蕭條下去,搖頭道,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因我而死,怎么會心疼?!?/br> 要心疼也是心疼弟弟,這么些年征戰沙場,好不容易護的邊境和平??伤Q下的兒子卻對弟弟起了防備之心。 難不成,天真要讓她顧家斷子絕孫,死后再無香火祭祀嗎? 顧太后咬牙,目光落在月容身上。膚白如凝脂,目光清澈,看了就讓人喜歡。 爹娘若是還活著,也會喜歡這樣的姑娘。 有她在,顧家說不定還有兩三分希望。有夫之婦又能怎樣,只要是弟弟喜歡,便是再大的罪名,她這個做jiejie的,也要替他扛下。 “你放心,有我,黃家不敢欺負你?!?/br> 顧太后想起打探來的黃家秘辛,拉月容在草墊坐下,微微整理了下情緒,笑道, “哀家一見你,便覺得親切。聽說你還在黃家那院子里住著,名不正言不順的,何必去占那個便宜。 哀家這宮中空著許多宮殿,你若是喜歡,只管搬來,還有好些金銀首飾,雖不大精細,也是哀家這么些年留下來的,等我去了,這些都給你?!?/br> 說到最后,竟是連自己死后給月容什么東西都準備好了。月容本就生的聰明,自然知道顧太后為何親近自己。 只她心底依舊駭然,從顧太后口中得知皇家秘辛,實在是讓她心驚。 瞬間想起京中傳聞,皇室衰微,每代子嗣不過一兩個,甚至,絕戶的皇帝也不在少數。 若先帝為了保存皇室,似漢武帝王的鉤弋夫人,留子去母,再設輔政大臣,也并無可能。 難怪,黃張兩位太傅朝中肆無忌憚,先帝,想必有遺旨給他們。若是顧太后干政,怕是連性命也要不保。 只是不知她當年,如何才形勢詭譎多變的宮中活下來,甚至,還保存了顧知山性命。 月容瞬間想透里外關節,又想起男人,先帝十多年前駕崩,當時天子不過一兩歲幼童。他年紀輕輕,不過十四五歲便入伍從軍,也不知何等心智,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眼前,顧太后雖是強打精神,依舊是面帶凄楚之色。 在這佛門內殿,這里就像是讓她褪去太后保護殼的地方,上面是父母,外間有觀音大士,再往外圍,有她的弟弟肅毅侯,手握重兵保護宮門。 這里讓她放松舒適,連帶對月容,也沒有任何防備,神態間滿是親昵信任。 月容雖不知這信任從何而來,但她深知,太后在一日,黃太傅便會有所收斂。她可還記得,宮中那位天子,對舅舅滿是忌憚。 若顧太后不在,對舅舅滿是忌憚的天子為了立威,會對手握重兵的肅毅侯做些什么,她不敢深思。 瞬間想明白其中緣由,月容下定決心,抬頭,去看顧太后。見她含笑打量自己,目中滿是歡喜,忍不住低首,如實說出自己盤算, “太后娘娘恩賞,愿不應辭??稍氯菝x上仍舊是黃家媳婦,總要是清白身份,才能再說其他?!?/br> 眼見雖自己說話,顧太后神色越發敞亮,月容忙開口描補, “除了這個,我父母之死冤屈仍在,月容是斷然不會嫁人的?!?/br> 不報父母之仇,她妄為人子。顧太后聯想自身,自然百倍憐惜她, “可憐你和我,竟然是同命人。我是咎由自取,你卻是無辜受害?!?/br> 門外,顧知山停下腳步,見張女官憂心忡忡看著自己,問她, “太后今晨可按時吃藥?” 張女官搖頭,壓低聲音不敢驚動內里二人, “卯時未到,娘娘便在這小佛堂跪下了,到現在粥米未進?!?/br> “讓御膳房呈了午膳來,無論葷素,只管盡數端來?!?/br> 顧知山轉身吩咐,見張女官面帶猶豫之色,冷聲道, “若菩薩怪罪,只管找我便是?!?/br> 柳氏和太后,皆是體虛血弱之人,每月初一十五茹素便可,尋常時間,不吃葷腥,怎么能血氣充足。 尤其柳氏,再過幾日,月信將至。整個六月不進葷腥,還想在這相國寺昏倒不成? 張女官見肅毅侯冷下神色,忙開口解釋, “娘娘昨日召張黃二位太傅家女眷,在翼然亭設宴款待。若娘娘這里先行食用葷腥之物,怕是不妥?!?/br> “黃太傅比著張太傅減三成,就說哀家身體不適,送到兩家院落就是?!?/br> 朱門響動,顧太后挽住月容款步走出,見嫡親兄弟瞬間沉下的臉,扭頭,心底微疼,暖聲吩咐張女官, “臨近中午,在前殿擺上家宴,哀家和月容說說話?!?/br> 張女官應聲退下,臨走前瞧了眼肅毅侯。急馬從京中回到相國寺,好歹和娘娘多說幾句話,寬慰幾句,也省的娘娘每日里憔悴孤獨。 顧知山隱秘心思被察覺,尤其是,他方才想著柳氏月信,竟不知jiejie什么時候從殿內走出,還被二人聽到個正著。 有心為自己開口解釋,可瞧見一側,柳氏月容面色雖柔和,jiejie更是一臉親昵看她,不是今日才見面嗎?怎么會如此投緣。 月容也覺得難堪,清晨,男人在她身上肆.虐場景宛如眼前,看見她,胸口那不可見人的羞處,仍舊疼痛難忍。 不如他的意,就恨不得蹂.躪死她不成? “至于肅毅侯,” 顧太后轉身,握緊月容胳膊,見二人之間氣氛不對,起了疑惑,咽回去原本要請他一起用膳的話,試探出聲, “方才我帶月容給爹娘磕頭,你,要不要帶月容去爹娘墳前上香?” 提起爹娘,顧知山瞬間冷下眉目,利眸直視月容,寒意四起, “你竟蠱惑太后,讓我攜你拜見父母?” 顧太后這話一出,便覺情況不對。這二人不是感情和諧,弟弟為她夜闖太醫院,火燒黃家。柳氏雖不曾聽聞做過什么,可想來對弟弟也極為中意,畢竟弟弟這身份地位,可比那黃忠義區區一個太學院監生來的位高權重。 可是,她怎么瞧著,這二人之間,似有嫌隙。 尤其是月容,自打出了內殿,一聲不吭直視地面,竟是半點兒也不看向她那弟弟。 抿唇,見月容隨之低首,以為她為此難過。擋在月容前面, “哀家自作主張,和月容有何干系?” 月容抿唇,察覺顧太后維護,心底一暖,握住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 大發恩賜,抬頭瞧了男人一眼,語氣淡淡的, “肅毅侯認為是月容蠱惑,那就是月容蠱惑?!?/br>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說我氣你,那我就是故意氣你。你說我蠱惑太后,那我就是蠱惑太后。 顧知山敏銳察覺這些信息,眼見她撇開自己,攜著jiejie往前殿去。身條豐潤,曲線優美,是他愛極,渴而求之不得的模樣,忍不住擰眉, 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她? 不,不就是想一夜云雨,怎么就惹出這么些事情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mua~今日份也是睡不到柳柳的鐵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