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軟骨香) 第24節
下了朝還不走,不是在等她,還能是什么? 眼珠滴溜溜轉了一圈,小皇帝收回往養心殿去的步伐,揮手喊過小太監, “朕許久未去給太后請安,走,咱們往慈寧宮去?!?/br> 殿內,月容斂目整理情緒。四下無人,殿內空曠的似是說話都有回音。因是前殿,不見宮娥太監身影,從殿門向外九層宮闕,皆是甲衛肅立,彰顯皇家風范。 若非為父親申冤,她今生恐怕也不會踏足此地。今日側殿旁聽朝臣辯論,她才知為父親翻案有多難。 一等侯爵作證,她和二叔朝堂控訴,如蜉蝣撼大樹,難如登天。 黃太傅為太子帝師,地位之穩難以想象,今日朝堂,小皇帝對黃太傅依賴入骨,輕易撼動不得。 月容不由發愁,也不知那張太傅插手,能不能還父親一個公道。 回首殿內,天子寶座金黃耀眼,上有一匾額,上書正大光明。白玉石雕龍飾鳳,左右各有一獸腦香爐,裊裊青煙盤旋而上,雕梁畫柱,皆飾以龍鳳。 若父親還在,論他的能耐,怕不會止步于五品知州。這里,就是他每日上朝所在。 可惜,他平生,也從未踏足這朝堂之上,也從未實現平天下的壯志。 “咦?你這小姑娘怎么還在此? 柳道北早就出了宮門,你快快出宮,隨你叔叔回家去?!?/br> 張太傅回殿內整理卷宗兼今日朝會筆錄,見柳道南之女孤身立于殿內,煢煢孑立,想起她身世凄苦,不由心軟,開口勸她。 月容回首,見從后殿走出個身著一品官服,年約四旬的中年男子。面容俊朗讓人心生親近, 方才隔著屏風,月容看不清這人面目。如今倒是一覽無余,長眉俊朗,桃花眼含笑看著自己,如沐春風,心生愉悅。 雖是桃花眼,可半點兒不顯輕佻,反倒是多了幾分中年歷盡滄桑的沉穩。 是殿內方才為自己說話的張太傅,月容慌忙擦去眼底潮意,勉強整理情緒,笑道, “今日多謝張太傅出言相助!我父親一事,有勞了?!?/br> 張太傅自覺也有五六十歲,年長這柳氏許多,況對方又是有夫之婦,不再避嫌,一臉慈和,抬頭笑看月容, “我和你父親同朝為官,不過是份內...” “你,你家里可有什么姐妹?” 笑容瞬間凝結,張太傅不由松下手中卷宗,大步走到月容身側,想要觸碰,卻猛的縮回去, “我瞧著你這模樣,像極了我一個故人,她,她今年也有十六了?!?/br> 月容不解抬頭,見今日一直笑容滿面的張太傅,此刻撕去假面,眼眶泛紅,難掩激動之色。 雖不知發生了何事,按實回答, “我是父母獨生的女兒,二叔家還有一個堂妹和堂弟?!?/br> “堂妹?柳道北的女兒??” 張太傅喃喃自語,回憶柳道南長相,時隔六年,當年二人也并不熟識,模樣倒真是記不得了。 只柳家姑娘這氣度,猛的一錯眼,還真像他家那位。仔細看了,又不十分相像。 不說別的,他家夫人丹鳳眼朝天,這位柳姑娘溫婉桃花眼,只這一個,便對不上。更何況人家父母皆有來處,他的囡囡,此刻怕是還不知爹娘是哪個。 張太傅思慮越深,越發難以維持笑意。不過,有機會,還是要尋摸尋摸,萬一有干系,也算全了他當爹的心意。 含笑再次打量了月容一眼,張太傅躬身剛要說話,便聽見殿門外傳來裹挾寒氣男音, “張太傅這是做什么?” 顧知山進殿,便見張太傅面目含情,和柳氏不過尺余距離。柳氏呢,半點兒也不避嫌,一臉憂色看著張太傅。 額角緊繃,蒼龍教子玉佩在手中攥緊。這二人,是什么時候勾搭上的? 月容回首,見是顧知山,猶豫了下,朝張太傅躬身一禮,往男人身邊而去, “侯爺?!?/br> 顧知山頷首,容色稍緩。張太傅眼巴巴目光跟著月容而去,試圖從她身上,找到囡囡身影。 月容也察覺張太傅格外火熱眼神,不自在的往顧知山后躲了下,小聲提示, “我們,走吧?!?/br> 我們。 張太傅敏感察覺到這個詞背后的意味,想起張二送出的合歡香,又見肅毅侯壓不住的敵意。 目光移動,放在月容身上。 素服裹身,白凈著一張小臉,脂粉未施,柳眉桃花眼,瓊鼻櫻桃唇,清水出芙蓉,清麗可人。 張太傅忍不住在心底夸贊,這柳氏模樣出彩,又是至純至孝之人。 只實在是命苦,十歲失怙,叔父教養長大。及到嫁人,入了黃家那樣的火坑,又被肅毅侯這樣的盯上。 若這柳氏是他的囡囡,他肯定愛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教導書法琴藝,夫人教導拳腳武術,兩個哥哥定時寵妹如寶。 哪里會,哪里能讓女兒沖喜,更別提和男人無媒媾和。 搖頭晃去腦中亂七八糟想法,張太傅只覺得自己越發糊涂。這柳氏人生父母養,怎么可能是他的囡囡呢。 迎著肅毅侯不善眼神,張太傅拱手,笑的人畜無害,老狐貍一般, “侯爺請?!?/br> 車馬晃動,街市上人聲鼎沸。一路出了皇宮,往城南六甲巷而去。柳二叔打馬行在馬車之前,小心為侄女引路。 噠噠馬蹄由遠及近,嘈雜聲過后,柳二叔歉疚聲音在馬車外想起, “月容,張太傅召我相見。往前就是六甲巷,二叔去去就回,你和你嬸子在家說話?!?/br> 月容自然沒有不同意的。聽見馬蹄遠去,不由心底疑惑。方才宮中相見,那張太傅半句不提案件,此刻案宗怕是還未理清楚。 更何況,他內閣大臣,叔父不過是個小官,雖進了戶部,在京中也不顯眼,為何要憑白無故召見叔父? 難道是為了那句,你家中可有姐妹。 月容捏緊手帕,疑慮暗起,張太傅雖年輕,可到底是年過四旬。難不成,看自己模樣出眾,便要納堂妹為小妾不成? 車馬晃動,不多時,便轉過六甲巷,往城北坯山而去。 月容也是在此刻覺得不對,正是午后,人聲鼎沸的時候,怎么聽著動靜,越發往城外而去。 撩起窗簾,路邊高大白楊梧桐,大道寬敞,正是往相國寺的道路。 一瞧便知道,那男人吩咐的。 果然,及到下了馬車,蒹葭小心翼翼上前, “姑娘,到了?!?/br> 馬車盡頭,黑甲衛士森然而立,盡頭,徐柱子小跑上前,一臉憨厚, “請姑娘安。姑娘路上辛苦,侯爺在前頭涼亭候著姑娘,姑娘快往這邊走,仔細日頭曬著?!?/br> 捏緊手心,月容順著樹蔭行到涼亭。涼亭四角懸掛鈴鐺,風過清脆作響,另有山泉水順勢而下,沁涼舒適,驅散夏季煩悶。 顧知山一手持棋子對弈,一手盤玩手中玉佩。察覺月容進來,回首瞥了她一眼。 她對見到自己絲毫不覺得意外,也沒有半點兒帶她逃開張太傅的感激之情。 桃花眼明明該是瀲滟含情脈脈,可偏偏,和那挺直的脊背一樣,端的讓人心底不悅。 放下棋子,半倚石凳, “過來?!?/br> 姿態自在,神態坦然。與之相比,月容宛如做賊心虛般,緊繃著一根弦不敢放松。 小心翼翼上前,避開顧知山一側放了軟墊的石凳,她坐在了顧知山對面。 石頭堅.硬.冰涼,又是涼亭樹蔭之下。月容衣衫薄透,不過片刻,便覺寒意四起。 桌面上,一黑子白子僵持,黑子占于上風,白子寥寥無幾,幾乎全軍覆沒。 月容覺得,她就像那白子般,明明,平時也不是這般,可一碰到黑子,就潰敗到一敗涂地,如何也提不起精神。 咬牙,月容主動發文,試圖讓自己占據高勢, “侯爺,找臣婦來,所為何事?” 臣婦。把玩玉佩動作猛然一停。她還是第一次,在他身邊,用這樣的稱呼。 顧知山嗤笑一聲,事以至此,她還想著耍這些小心機,還沒離開黃家,就計劃著如何甩開自己? 玉佩隨意擲在棋局上,打破僵局。斜瞟了眼他旁邊上,放了軟墊的石凳, “坐這兒!” 月容抿唇,眼底閃過掙扎之色。這涼亭四周毫無遮蔽,涼亭外,振遠軍甲衛,蒹葭徐林兩位mama都在不遠處候著,稍微一抬頭,便能瞧見這涼亭內二人舉動。 心底明白二人的關系是一回事,可大庭廣眾之下親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她到底有夫之婦,不合適,也不能。 顧知山把月容神色看的一清二楚,起身,挪了軟墊過去, “下次來月事,你還想昏過去?” 轟的一下,月容臉頰通紅。她還以為,他要...,沒想到,倒是自己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起身,乖巧抱著軟墊坐在顧知山旁邊,軟墊隔絕石頭涼意,甜甜朝顧知山一笑, “多謝侯爺?!?/br> 佳人眸色清亮,真誠笑意,比之前那些虛情假意不知順眼多少。顧知山撿起玉佩,盤玩起來。 原想這玉佩瑩潤,和柳氏一身皮rou無甚區別??杉讶嗽趥?,身上是他慣用的沉香。 好像,差點兒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差點兒什么呢~ mua~明天見啦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