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日月俱同輝
天保十年十月甲午日,高洋崩,葬于武寧陵,謚曰文宣皇帝,廟號威宗,時年34歲。 皇太子高殷在晉陽的宣德殿即位,改元乾明。 乾明元年二月,晉樂陽長公主高漪為輔國大長公主。 同年四月,輔國大長公主高漪自請出宮為文宣皇帝祈福,于清明寺削發為尼,青燈黃卷,了卻余生。 “哎,真是凄涼?!?/br> 對面病床的jiejie將書本闔上,若是人生若是如水一般平淡無味又有什么意思?總是要轟轟烈烈些才好! “你看外面...”小男孩驚訝的對著旁邊病床的奶奶說著。 他故意的調大音量,希望能讓對面的jiejie也能聽到,也能因為好奇像窗外看去。 對面病床上jiejie臉色慘白,柔弱無力,仿佛隨時都會逝去,嘴角總是帶著一抹微笑,那是他見過最美好的笑容,一切不開心都能隨風飄散。 “哎呦,這是什么呀,我活了這么久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br> 奶奶望著天空皺著眉頭,對面的jiejie也好奇的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百年難得一見的景象,日月同輝! 聽聞前段時間隕石從周邊劃過,氣流發生了變動致使地球自身運轉加速,天象也出現異常,罕見的出現了日與月同時出現在天空中,驕陽似火,月光柔美, “真美?!?/br> jiejie緩緩開口說道,她說她因為重病纏身,哪里都不能去,一年有大多數的時間在醫院中度過,不知生命何時會逝去,所以這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她都喜歡! 她說她時常做同一個夢,在夢里時常夢到一棵盛開的梅花樹下一個男子玉冠束發,白衣飄飄,迎風而立,他身上有著淡淡的梅花香,從來沒有看清他的容貌,每次越想走進便會從夢中醒來。 jiejie常說對面的是個調皮的小男孩,也正因為調皮不小心扭傷了腳,才遇到了這個jiejie。 她說她叫晚悅, jiejie今天就要轉到單人間了,以后想要偷偷地見她也變得困難,jiejie喜歡聽故事,那個小男孩也喜歡給她講故事,就像mama在睡前會給孩子讀故事一樣! 趁著夜色,等護士們查房完畢離開之后,他躡手躡腳的爬下床,悄悄地開門關門,不去驚動任何人, 捧著書本來到jiejie的病房門口,門沒有關,他躲在門口,透過小縫隙看著, 晚悅慵懶的坐在搖椅上輕闔雙眼,眉心微蹙,睡的很不踏實的樣子, “晚晚?!鄙砗笠荒凶右宦曒p喚,她聞聲緩緩睜開雙眼,臉色變得很難看,似乎這個時候這個男人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請你離開?!边@是小男孩第一次見到jiejie不開心,她的聲音很冷漠,看著他的眼神帶著驚恐與憤怒, 那男子溫柔的笑著,半瞇著眼睛,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開心,輕聲說道,“該吃藥了?!?/br> “不,我沒病?!彼帽M全身的力氣,想要推開她卻也于事無補, 晚悅的眼神變得憤怒,一直以來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男人, 他依舊笑著。 “你瞧,又不肯聽話了?!彼吡诉^去,用左手掐著她面無血色的臉頰,晚悅無法掙脫他的魔爪,只好緊閉雙唇,做著最后的反抗,即使這種反抗很無力很微弱。 他湊近她的面龐,清晰的看到她的臉頰被掐出的紅印,輕輕嗅著著她身上淡淡的藥味,能讓他著迷同時安靜下來的味道。 看著淡紅色的雙唇,吻了下去,晚悅被他這無禮的舉動驚呆,睜大了雙眼,這個人明明對她沒有興趣,只是想要折磨自己而已, 小男孩嚇壞了,匆忙跑回了自己的病房,用被子蒙著頭,不安的過了一夜, 他嫻熟的用舌頭撬起貝齒,眼神不再是溫柔的,目露兇光,將早就準備好的毒藥給晚悅灌了下去, 晚悅無力阻止,只好任由那苦澀的藥順著喉嚨被灌下, “咳咳?!?/br> 苦味繞喉,只覺得苦澀,一陣干嘔, “你總是閑不住的!” 男子不像從前那樣溫和的口吻,慢慢的變得狂躁,眼神變得兇狠,晚悅看著他的眼神感到一絲寒意,“不過現在,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男子獰笑著,眼眸中帶著淚珠,晚悅好像也明白了,身體也一點一點的不聽使喚,喉嚨感覺一陣甜膩,吐了一口鮮血,視線變得模糊,手也不聽使喚的顫抖起來,跌坐在地上,手緊緊地抓著搖椅支撐著自己不倒下。 “原來...你要殺我啊?!?/br> 晚悅冷笑著,他要殺她,本以為他將自己囚禁一生,哪怕怨恨,哪怕猜忌,始終不會下毒手, 但,這條路,怕是再也走不下去了, 那...這條命便給他好了,反正他總是孤單的! 晚悅慢慢的倒在地上,死亡并不痛苦。 砰的一聲,她倒在地上,天旋地轉,身體感覺不到痛苦,一點一點的墜入黑暗, 她,死了.... 看到她倒在地上,沒有了氣息,那男子始終是一言不發,就那樣呆呆的看著, 真的不在了嗎? 他對她的恨,對她不滿無處表達,只能通過殺了她才能使他平息,但是當她真的不在的時候,他發現他的心很痛! 若有所失, “這樣就好了?!彼萌パ劢堑臏I水,拿起電話,撥著號碼,冷漠的說,“將這里處理干凈!” 轉身離去。 天亮了,小男孩才敢來到jiejie的門口,看著保潔阿姨清理著房間,唯唯諾諾的說著,“這里的jiejie...” 他還想說下去,保潔阿姨,笑容可掬,輕輕的摸著他的頭, “這里好久沒有住過人了呦,回去找mama吧?!?/br> 示意他不要說下去,并讓他離開,對待一個孩子,不應該太嚴厲,容易給孩子造成陰影,小孩子無需知道這世界有多黑暗。 男孩也開始懷疑,到底有沒有這個jiejie的出現。 他憎恨她,得不到她的愛就要將她毀掉,甚至連她存在的痕跡也統統抹去...... 現在的晚悅感覺自己的身子很輕,隨風游蕩,她現在只是一個離開rou體的孤魂,漫無目的的在黑暗中游蕩,等她再次見到光明時,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里的人都穿著古裝,說著很難聽懂的話,房屋很矮,酒肆的紅旗飄飄,這里的人不禁將身上的衣服裹得更加嚴實了, 應該是起風了,一件單衣的她,感覺不到風的存在,感覺不到寒冷, 她想與人交談,但街上的人,仿佛看不到她的存在,她無法觸碰到任何人, 轉身,她的目光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眸,那女子也是一驚, 一身白衣,頭發高高豎起扎成一縷馬尾,衣角、嘴角殘留著血跡,神色倦怠,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她漆黑不見底的眸子里,晚悅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她,能看見... “你...”那女子緩慢的走向晚悅,不敢置信一樣,這世間竟有人能與她長得一摸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眼睛。 那女子的眼睛,漆黑異常=、明亮,似乎瞳孔的范圍很大,包裹了整個雙眼,但是現在正在陽光下,瞳孔應該變小,但是她的眼睛并沒有變化...... 她也死死地盯著晚悅的眼睛, 那一雙半透明的煙灰色的眼睛,柔美朦朧,似有萬種風情,亦如煙雨過后的江南, 她從小便不喜歡這雙眼睛,因為與常人不同, 那女子無力的走向晚悅,氣息微弱,只是她那讓人無法直視的目光,不寒而栗。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個領頭的像是衙役,百姓見此如惡神蒞臨,慌不擇路,喊道,“閃開、閃開?!?/br> 百姓見此如惡神降臨,慌不擇路,顧不得多想,挑起值錢的東西拔腿便走。 可是這個女子,一襲白衣,柔弱無骨,失魂落魄的站在路中央皺著眉頭,充耳不聞。 后面的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停?!?/br> 一回頭,只見馬兒向那女子撞來,她來不及反應,也似乎沒有意識到危險的到來便被撞倒在地。 那人翻身下馬,走到女子的面前,“你眼睛瞎了不知道躲開??!” 女子沒有開口說話,雙手撐地,一雙漆黑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地面,痛意襲來,才感覺到真實。 旁邊的一個小兵,勸和道,“大人,不必和她一邊見識,最近‘供御囚’那邊也快沒人了,不如讓她…” 上下打量著她,衣衫襤褸,蓬頭垢面~ 看著她的樣子不懷好意,嘴角露出一絲jian詐的笑容。 高聲對其余的人說道,“這個女人妨礙公務,把她押進大牢?!闭f著,過來兩個衙役,押著晚悅走了,稀里糊涂的被他們關進大牢。 牢房? 古代的牢房? 陰暗潮濕,不見天日, “新來的?”一個女子問道,她微微點點頭示意。 “叫什么?”趾高氣揚的問道。 “我是晚悅?!彼従忛_口略帶遲疑,用眼睛觀察自己,浮光掠影般的看著自己雙手,從上到下自己打量著自己, 我是誰? 可我,確實是晚悅! 但這幅身體不是我的?。?! “進了這里就是死,別想著能活?!彼恼Z氣似乎很絕望,看來她在這里呆了很久吧。 “哦?!蓖韾倽M不在乎的回答。 牢房?囚犯? 因著最近陰雨綿綿,牢房地面都是濕噠噠的,常年失修被雨水浸過而發霉, 這里有時很靜,能聽見滴答滴答,水珠地下的聲音, 我不喜歡,不,甚至是討厭這樣的陰暗、潮濕! 如同碩鼠一般,人人嫌棄,生于暗角陰溝,食之殘羹冷炙,朝不保夕,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一個獄卒聞聲走來,端著幾碗冷飯,看著那飯,就像是給豬吃的泔水,還有這一股刺鼻的餿味,她皺了皺眉,咋咋舌,嫌棄的樣子。 可是后邊一大群人將晚悅擠到了角落里,爭著搶著吃著那牢飯,小聲的數著,一、二、三、四、五、六…這一個牢飯就有十個人,天??! 獄卒看見她們的樣子,鄙夷的笑著,“快吃,最后一頓飯了,今晚就要上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