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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約:? 不遠處的溫衍也:? 難道阮師妹因為蕭師弟的不解風情而心痛發瘋了? 阮枝不想再拖了,她好不容易得出了正確答案,巴不得馬上就破局出鏡。她盯著蕭約的眼神中不光是有急迫的灼熱,還有幾不可察的期盼,因而語氣分外熱切,鏗鏘有力地道:不論你是為了哪件具體的事后悔,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你甘心死在后悔的過往中、死在這一片虛假里嗎? 也讓我一起死在這里嗎? 蕭約眼瞳尖銳地猛縮了下,他隨即閉上眼,露出不堪重負的痛楚表情。如果雙手沒有被阮枝按住,他可能第一時間就用手捶打額頭了。 他被阮枝的這番話觸動,活在鏡中的安逸表象被打碎一角。 但是。 腦中又隱約有個念頭冒出來:這里是絕對安全的,他可以和阮枝平穩地在此生活,不會有人來傷害她。 蕭約! 阮枝死死地盯著他的表情變化,不敢有半分錯漏,稍一察覺到他那份動搖的褪去便大聲地呼喚他,期望他的意志清醒過來。 這是針對蕭約的鏡中世界,他自我意識的覺醒才是唯一的破鏡方法。 誰也沒有注意到阮枝袖中繚繞而出的黑氣,絲絲縷縷地逸散在空氣中,稀薄得無法引起人的注意。 兩人千鈞一發地對峙之際。 在對面樹下視線左右來回調轉看了半天戲的溫衍終于按捺不住,顫巍巍地出聲插話:敢問二位這是演的哪一出???如果已經換了新的戲本演那我走? 蕭約: 阮枝: 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莫名被打斷了一下。 阮枝松開了雙手,似有頹然之意,可口吻仍舊堅定、清晰有力:我們不能一直困在這里直到死去,蕭約。 蕭約的腦中又出現陣痛。 她每一次呼喚他的名字,都像是一把最沉重的錘子,一點點敲開覆蓋在他腦中的那層搖搖欲墜的表象。 阮枝還欲再言,那點漂浮在空中稀薄而微不足道的黑氣陡然暴漲,刮起一陣呼嘯銳利的小型颶風,直沖蕭約面門而去。 幻境就在此時開始坍塌碎裂,入目所見,景象由遠處開始破碎四散,正如這颶風,迅速朝他們所在的中心處席卷。 阮枝嗓間的顧問淵三個字都沒機會發出來,一并被這幻境坍塌帶來的狂風卷入。蕭約想來握住她的手,身為這個幻境的主人他收到的影響更大,臉色都是煞白的,根本不能及時捉住阮枝。 阮枝就這樣掉入那片漩渦般的風暴中。 頭暈目眩,神志混沌。 有那么一刻她不太確定這個困境是否真的被打破了,亦或是又一次的輪回。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幕幕影像,簡直像是死前的走馬燈,但她自身沒有半分不適,而這個景象也算不上是她生前的經歷。 她看見的是顧問淵。 落在青崖淵下,被鬼祟怨念包圍吞噬的顧問淵,場景既獵奇又魔幻。他似乎已經精疲力竭,再沒有力氣反抗還擊。一只青白的手朝著他的眼睛而去,尖利的指甲在他眼皮上劃出駭人的血痕,下一刻就要將他的眼睛挖出來。 顧問淵伸手掐住這只手,沒能立即甩開,全身各處傳來的痛楚扭曲了他的五官面容,他在與這只試圖前進的手博弈,卻至多只能維持僵持的程度。 阮枝想要上去幫他,景象又如破碎的鏡面崩裂四散。 場景紛亂錯雜,一幕幕呈現。 有顧問淵如何被扔下青崖淵、如何與這些鬼祟糾纏、從夾縫中奪取食物求生他甚至連花都一點不剩的吃完。 等等。 這朵花怎么好像有點眼熟? 阮枝顧不上此刻自身的安危,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那朵純白色的花朵形狀,正正與顧問淵給她的那枚戒指上所雕刻的花紋相符。 浮生花 烈風強壓令人雙眼酸澀,阮枝猶不肯閉上眼,一只手由后捂住了她的眼睛,腰也被扣住,在被擠壓混亂的空間中得以支撐。 阮枝從屋頂往下摔落,剛從浮生境中脫離腦袋仍然有些混沌,無力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做出應對。 袖中的黑氣暴漲,比先前每一次都更兇猛激烈,凝聚成人形實體,以環繞的姿態擁住了阮枝。 阮枝因此并未和地面親密接觸,不同于冷硬的觸感讓她思緒回籠,額上的冷汗順著滑落,她禁不住瞇了瞇眼: 顧問淵? 顧問淵一手抱住她,另一手接住了跟隨他恢復而掉落出來的戒指,他匆匆地瞟了眼阮枝便移開視線,表面強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隨意地道:是啊,看見我活過來覺得很突然吧。 他說話的感覺怎么怪怪的? 顧問淵咬字輕且沉,一字一句分外清晰: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千辛萬苦地活過來了。 阮枝:? 顧問淵面色陰沉如水,眉宇間更有郁色縈繞深重,襯得他這張精致如畫的臉孔如修羅森然:現在看來我這般心急如焚都是笑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