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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枝聽完這段故事,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太對。 顧問淵的人設是這樣的嗎? 他這么孤僻又乖戾的性格,反復無常固然是家常便飯, 突然好心到救人以至于讓自己受傷的程度還是稍微過了點吧? 賀公子過譽了,不過是舉手之勞。 顧問淵客套地結束了這段對話, 捏了塊茶點起來,正是阮枝推薦他的那份。 淡粉色的糕點將顧問淵的指尖生生襯出了一種瓷白的藝術感,他放到唇邊咬了一口, 表情無甚變化, 淡淡道:還行吧。 阮枝眼眸微亮。 顧問淵收回視線余光, 嘴角撇了撇:隨口蒙的罷了。 他嘗不出味道, 壓根不知道這茶點究竟好不好吃, 僅憑口感判斷做工中等,算不得什么好東西。 也是。 不過是江州城內一處偶得的茶樓,自然不能奢求有多么高的水準。 沒想到竟然不是很尷尬。 阮枝心中驚喜,又指了指另一個碟子, 道:這道茶點配著茶水吃,有種微澀的回甘。 微澀的回甘是什么意思? 出生以來就沒有味覺的顧問淵不是很明白這種形容詞,蹙著眉想了想,懷揣著一點好奇心試了試。 果然,還是嘗不出味道。 一連兩次,顧問淵自認很給面子、配合得當了,興致缺缺地拿了方干凈的帕子擦手。 阮枝仍未察覺他情緒的細微變化,絞盡腦汁地又推薦了一份口味相近的茶點她自己還要挨個試一試,險些吃撐了。 顧問淵靜靜地看著她,擦手的動作不停,頗為細致地根根手指擦拭,以至于拉扯到中指時,關節間發出了細微卻清脆的短促摩擦聲響。 咔擦。 阮枝無端坐直了點,臉上熱情推銷的笑意收斂些許,便聽顧問淵嗓音悠然地開了口:不勞煩師姐了。我前不久才品嘗過此處的茶點,師姐顧好自己便是。 桌上又是一靜。 這桌客人有別于茶樓內的任何一桌,看似安穩和樂,實則氛圍古怪,時不時就會突然陷入黑洞般的死寂。 阮枝噢了一聲,面上仍舊笑著:原是我疏忽了。 裴逢星為她續了杯茶,無聲地拿起她方才推薦的茶點,咬了一口,頷首道:師姐所言不假,清雅可口,確實美味。 他的舉止俱是貼心得當,連如此解圍的舉動都不顯得過分親昵,妥帖地保持在了一個恰當的距離。 阮枝感激地看了裴逢星一眼,順著他的話接道:看來這家茶樓的特色都還不錯,不算辜負了此處的好風景。 天可憐見,氣氛總算是活絡了幾分。 唯有孔馨月,她方才一直在觀察桌上幾人的反應在另外三人都沉默地打量著阮枝和顧問淵的互動時,她偶然瞥向裴逢星,便被他眼中過于冰冷的情緒嚇了一跳。 許是裴逢星眸色偏淺,又坐在背陽處,令她產生了錯覺。 孔馨月無端地打了個寒顫,久久沒緩過勁兒來。 賀言煜眉心微蹙,神色有些奇怪,不知出于何種心思,他道:看來枝枝也長大了,都會照顧同門的師弟了。 是啊。 阮枝面不改色地應了這句話,抬手將裴逢星面前一個空碟子放到一邊,照顧師弟是應該的。 賀言煜: 他默默地看向蕭約。 阮枝看懂了他的意思,毫不猶豫地道:師兄就不用照顧了。 蕭約: 這一刻,曾經在定江城內暗潮涌動、爭相買單的蕭約和賀言煜,竟然奇特地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同樣的情緒,意外地在這件事上有了共鳴。 原是我年長些/資歷高些,我不配。 裴逢星似乎全然感覺不到旁的事物,只對阮枝露出點和緩的情緒。 他已經看夠了。 原以為經過了山洞的事后,阮枝大約是同他心心相印,或者至少是對他更感興趣些??裳矍暗氖聦嵢缯?,當顧問淵出現的那一刻,阮枝的眼神幾乎都落在顧問淵的身上,極少才會關注他。 這將他先前的一番打算襯得極為可笑,心中固然涌現出酸澀難當的不甘,隨即又被阮枝隨時會離開的恐懼覆蓋。 原來他現在還是沒有權利去爭的。 他得暫時表現的更乖覺些 同高高在上的顧問淵不一樣,那是勝利者有恃無恐的姿態。他要小心地觀察,抓住所有可用的機會。 揮霍不起,便絕不能有分毫差錯。 心中思緒百轉,表露在面上,不過是裴逢星安靜沉默地坐在阮枝身旁,除了回應她的一些話,基本都沒什么存在感,仿佛他是阮枝的附屬品一般。 顧問淵往后靠向椅背,目光投向窗外天際: 這一桌人,一個看戲的,兩個爭風吃醋的,還有一個狼崽子。 身為漩渦中心的那個,卻傻呆呆的。 本以為阮枝還算有趣。 不成想是他想岔了,看走了眼。 沒意思。 下次絕對不跟著摻和了。 結賬時,短暫出現惺惺相惜情緒的賀言煜和蕭約二人又爭了起來,看得阮枝簡直懷疑這不是修仙界必備的活動:每當聚餐必搶著買單,不讓結賬就是看不起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