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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一上午,朱秀榮與朱厚煒早就累得很了,強撐著沒睡著。張羨齡點了點頭,道:“那我先送他們回去,等會兒再過來?!?/br> 大殿中靜悄悄,帷幕低垂,宮人輕手輕腳搬了一張椅子,放在周太皇太后寶座之側。 朱祐樘坐在皇祖母身旁,沒什么事可做,抬眼瞧見皇祖母鬢邊的白發。 她的頭發已經全白了,這兩年懶得染黑,因此越發顯得老態,還脫落了不少。白發戴鳳冠,頓生一種莊嚴肅穆之感,卻讓人擔心,這樣稀疏伶仃的白發,如何承受的了鳳冠之重? 朱祐樘第一次見到皇祖母時,她鬢上只有零星幾根白發,人很精神,笑著對他說:“過來讓我抱一抱,我是你皇祖母?!?/br> 他朝皇祖母走過去,被一把抱起,皇祖母不滿道:“怎么這樣瘦?一定是宮人照顧不盡心,該罰?!?/br> 皇祖母低下頭,叮囑他道:“你以后要好好吃飯,不然不長個子,知道么?” 生母紀氏去世后,皇祖母就把朱祐樘帶到仁壽宮撫育。具體的衣食住行自有保母等宮人照料,但皇祖母只要吃到好吃的,都會命宮人給朱祐樘的膳食添一份,例如春日的櫻桃,夏日的佛羅蜜。 能從皇祖母的份例里得到賞菜的人,滿宮上下都沒幾個,他父皇算一個,他是另一個。 回憶往事,再瞧見眼前垂垂老矣的祖母,朱祐樘輕輕嘆息了一聲,不忍再看,便把目光移開。 殿里已不見牡丹蹤影,唯有瓶菊花開荼蘼,花有開落,人有離合,誰也沒辦法。 不知坐了多久,周太皇太后悠悠轉醒:“我睡了多久?” “有一會兒了?!敝斓v樘道,“皇祖母要起來么?” “不慌?!敝芴侍缶従彽?,“能活得這歲數,我也算高壽了。今日既然是我生辰,皇帝,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br> “皇祖母請講?!?/br> 周太皇太后摸了摸鳳冠,滿頭珠翠觸手冰涼,使她越發清醒。 她冷靜道:“等我百年之后,一定要與英廟老爺同葬?!?/br> 朱祐樘愕然:“是,之前父皇在時,不就已經定好了么?” 依本朝之法,從前并無繼任皇帝母妃與大行皇帝同葬之禮。但父皇為周太皇太后特意開了一個先例,使她可以與錢老娘娘一起,共同長眠于英廟老爺的茂陵。 周太皇太后盯著朱祐樘,意味深長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和英廟老爺同葬?!?/br> 朱祐樘想不出為何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強調,也許人老了,總要反復叮囑才能安心? “請皇祖母放心,孫兒一定會遵循您的意思?!?/br> 周太皇太后這才滿意了,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br> 朱祐樘愣了須臾,朝她一步步走過去。 周太皇太后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你呀,也別整日忙著cao心政務,平日里要多吃一些,別挑食,這樣才能身體康健?!?/br> 朱祐樘望著她渾濁的眼睛,只覺鼻子有些酸,不住的點頭:“皇祖母放心,孫兒一定會好好保重自己。您也是,要多吃一些?!?/br> 第112章 冬天, 周太皇太后過了隆重的千秋節。來年初夏,她便死了。 說來也奇怪,當人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 但凡提到“死”之類的字眼, 大人們總是臉色一變, 道:“呸呸呸, 童言無忌,不許再說?!笨烧娴搅穗S時要離開的暮年, 卻越發坦然,開始給自己挑棺木, 備壽衣,選陪葬品。 因此當報喪的宮人來到坤寧宮時,張羨齡有一瞬間的茫然, 然而她很快就清醒過來, 按照既定的太皇太后喪儀去處理諸項事務。 宮里對于這件事,已有準備, 壽材是早早得就備好了的, 應周太皇太后本人的要求, 棺木外頭畫牡丹彩漆, 灑金粉,簡直像一件藝術品。 事死如事生,周太皇太后常用的鳳冠、織錦衣裳、妝奩……都被一一收拾好,以作陪葬之物。除此之外,還有一整套太皇太后鹵簿, 形形色色的宮裝人傭,車馬、禮樂、傘扇皆備,與尋常使用的并無區別, 只是縮小許多,很袖珍。 宮燈外頭都罩了一層青布,透出暗淡的光。銅盆里有紙扎的金銀元寶和紙錢,折得很精美,然而不管再怎么精美,被火舌舔舐一遭,盡數灰飛煙滅,成了黑漆漆難看的一團。 張羨齡捏著紙扎金元寶的一角,飛快投入銅盆里,火光小小的一亮,將她半邊臉照得橙黃。 常理告訴她,有生必有死,何況她是經歷過幾回喪事的人,不至于哀慟過度,可心里還是悶悶的,有些難受。 更令張羨齡惶恐的,是另一件事。她依稀記得,按照原定的軌跡,周太皇太后于弘治十七年離世,而弘治十八年,朱祐樘也會駕鶴西去。 不會的,她心想,一定不會的,朱秀榮與朱厚煒都好好地長到這么大,朱祐樘也定然不會早亡。 她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事與愿違,越是要自己不去想,越是忍不住去想。初夏的天氣本就悶熱,身上罩著的麻制孝衣使人更加心煩意亂,她跪在靈前,驚出了一身冷汗,渾身濕黏黏的,不舒服。 好不容易挨到散去的時辰,張羨齡立刻起身,動作著急,踩到裙擺,踉蹌了一下,好在梅香扶住了她。 “娘娘跪久了,等緩緩起身才是?!泵废愕?。 張羨齡顧不得想其他事,急匆匆的問:“萬歲爺在哪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