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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沈懷璧只覺著渾身酸軟,頭部暈沉。他勉強保持著一絲清明,看到了靠在窗邊的齊墨。 對方似乎藥癥也中得不輕,像是發熱一樣,臉燒的通紅。 沈懷璧用冰涼的手貼著他的臉,問?道:“十?一,你覺得怎么樣?還能動嗎?能動我?們就趕緊走!此地不宜久留?!?/br> 齊墨伸出手,握住沈懷璧搭在自己臉上的手,涼涼的觸感像一塊玉,讓他感覺像是在烈火中得到了甘露。 他實?在太熱了,便把那只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摁的緊了些。 “師哥,我?好熱啊……” 不知道是不是全身熱的原因,齊墨感覺到此時更是口干舌燥,喉嚨里像是要冒出一團火。 倏然間,兩片冰涼的薄唇貼上了他的。 沈懷璧貼著他,輕輕道:“這樣好點了嗎……” 沈懷璧向來都是把活做絕,不會給?對方留下什么后手。 就算花月樓的花孔雀網開一面,讓他們自生自滅,沈懷璧卻沒和?他們客氣,帶著齊墨走之前把桌上燃著的油燈撂倒。 燈火四處蔓延,燃著了床帳,guntang的火舌貪婪地舔舐著木質的桌椅板凳,從一樓看過去,二?樓的那間雅座已是火光融融一片。 也許花孔雀給?他們下藥的藥效因人而?異,齊墨感覺很熱,可沈懷璧卻通體冰涼,整個人如墜冰窟。 好在沈懷璧背上背著的齊墨身體很熱,剛好給?他做了暖手的湯婆子。 可是很快,沈懷璧便發現?這些藥帶給?他的不只是冷,還有沉沉的下墜感。 沈懷璧帶著他翻出雕花窗戶,躲進了花月樓院子中的馬廄里。 他還想往前走時,也不知是背著的東西太重,還是藥效帶給?他的酸軟無力一起發作了,沈懷璧膝蓋一彎,竟直直的跪坐下去。 齊墨從他背上翻倒在地,被這不小的動靜弄得皺了皺眉,像是在昏迷中還被火海炙烤著。 沈懷璧看了他一眼,齊墨的臉還是通紅一片,不時有細汗從他額上沁出,他的睫毛簌簌顫抖著,像是一只欲要高飛的蝴蝶振動的翼。 齊墨很難受,他需要大?夫。 沈懷璧咬咬牙,扶著馬廄里粗糙的土墻,想要站起來。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藥效帶給?他的后勁實?在太強了,沈懷璧還未站起,又重重跌了下去。 沈懷璧皺眉,一道深深的褶皺疊在他眉間,像是刻上去的一般。 所?以說花月樓是放過了他們,可青龍幫的人還在后面虎視眈眈的等著呢。 自己這個狀況,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的。 更何況還帶著個人。 他心念一動,一抖袖子,一把寸長的小刀就從他袖中滑出來。刀鋒磕到草堆里,發出悶悶的響聲。 沈懷璧不再遲疑,右手撿起那把小刀,往自己胳膊上狠狠劃了一刀—— 鮮血猝然迸射而?出,突如其來的猛烈痛感把那種渾渾噩噩的昏沉感一掃而?空。 淡淡的血腥氣味和?干草的香氣混在一起,聞起來煞是刺鼻。 沈懷璧的心神剎那間清明起來,他強忍手臂的痛感爬起,用沒受傷的另外一只手攔住齊墨,把他搭在自己肩上。 他要出去,他要救齊墨! 好在齊墨一開始是裝大?款來的,他的馬。便順理成章地被花月樓的小廝牽到了后面的馬廄里,好吃好喝的照料起來。 這匹馬本來就是沈懷璧的,它也通人性,一看見原來的主人,就興奮得直打響鼻。 沈懷璧沒說話,打了個手勢讓它安靜下來。 花月樓現?在真是一團糟,這還得多虧他沈懷璧出門前放的一把火,現?在花月樓的人和?青龍幫的人互相推諉責任,誰也不讓誰。又是火災突發,誰也沒料到這種情況,樓里的幫工都去別?的地方打水來救火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沈懷璧把外袍撕下一根長長的布條,把齊墨半綁在馬上。而?他戴起兜帽,寬大?的帽檐遮去了他大?半容顏,只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 “小花,無論發生什么事,你一定要記得把他送到東大?營里面去,你和?他一路過來,應該記得路的……” 小花不知道沈懷璧要干什么,乖順的蹭著他的手心,像是在詢問?他的去留。 沈懷璧明顯感知到了,笑里帶著一絲淡淡的苦澀:“你帶他走就好了,一定要安全到達,無論出什么事兒。至于?我?……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小花被他帶到一方犄角旮旯的院子,指著后門道:“你們先走,我?隨后到?!?/br> 小花打著響鼻,明顯是有一百個不樂意。 沈懷璧推了推馬頭,催促道:“不想走的話,想和?我?一起死在這兒嗎?” 不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沈懷璧不再遲疑,也不想再和?小花做太多的蠻纏,留行鞭毫不留情的打在它身上。 小花驚叫一聲,也不再留戀沈懷璧,揚起蹄子載著齊墨,一人一騎走了。 沈懷璧持鞭而?立,身上血跡蜿蜒到了他的衣擺上,像是開著一朵繁復絢麗的花。 那股熟悉的冰冷感和?下墜感又朝他襲來,沈懷璧看著轉角處已經露出身影的青龍幫的人,唇角卻彎出了一個淺之又淺的笑。 從他知道青龍幫和?花月樓的人纏在一起,沈懷璧就沒想過要平安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