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吧，只要大家都盡力了?！?/br>
    “那對于那些同樣得了癌癥，但排在那人后面的患者來說，他們能接受嗎？

    “他們可能只來遲了一步，但床位被他占了，藥被他用了，他們排隊等了幾天幾周甚至幾個月，可能有的支持不住走了，有的一期二期被拖成了晚期，這樣一來，那人的生不過是搶占了先機，死反而是浪費了資源，你覺得這公平嗎？”

    于燕摸著光滑的杯身，沒有說話。

    “再舉個例子，有人摔了腿，去醫院止了血就回家，但有人摔了腿，止完血還要求包扎，要求拄拐，傷口好了還要植皮，聽上去很正常，但只要每個人‘治愈’的標準不一樣，就意味著免費醫療對病人的投入會有很大差別，醫療資源的分配反而更不均衡?！?/br>
    于燕想了會兒：“而且人的性格不同，可能老實巴交的人不敢要求多治，胡攪蠻纏的反而獲利更多。就算醫療資源多到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也可能滋生獨占、抱團、交易、無端浪費等問題?！?/br>
    “對，所以免費可以保障基本需求，規定下限，比如免費疫苗，免費體檢，但它控制不了上限，因為健康是人的需求，而需求涉及人性，人性是很難滿足的?！?/br>
    “……嗯?！?/br>
    他安靜地看著她：“你今天不開心嗎？”

    “沒有?！?/br>
    “那為什么你的表情這么嚴肅。而且，你都不看我?！?/br>
    “因為我們在討論嚴肅的話題啊?！彼垂醋旖?，不想放棄安全的區域，“蔣醫生，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想過這些了?！?/br>
    “想過，我甚至以為，如果醫療免費，醫患矛盾可能會比現在少很多?！?/br>
    “不會嗎？”

    “不會?！?/br>
    她不理解：“可是……”

    “好了，我們不要把每次見面都弄得像采訪一樣?！彼麉s不想跟她繼續討論下去，“先吃飯，好嗎？”

    “好?！?/br>
    很快，老板娘端上了米飯和紅燒rou，因為這里的時蔬都是現炒的，就先上了份番茄豆腐。于燕舀了一勺，入口竟十分驚喜：番茄酸甜適中，豆腐極嫩又極入味，混著清爽的湯汁，讓人食欲大開：“這好好吃?！?/br>
    “再嘗嘗這個?！?/br>
    于燕端過小碗，碗里的rou塊紅潤扎實，筷子夾得卻十分輕松，肥瘦相間的rou質浸透了香料，化肥膩于無形，取而代之的是醇厚和柔軟，仿佛能在味蕾上漾開。

    這對于幾天沒好好吃飯的人來說，簡直是無法阻擋的誘惑：“這、這也好好吃?！?/br>
    “那你多吃點?！笔Y攸寧看她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心終于放下。等到老板娘端上剩下的菜，蔣攸寧又加了個白灼河蝦。

    他給她盛了碗熱湯，放在她手邊，于燕說了聲謝謝，發現他沒怎么吃，有點難為情：“你不用照顧我，我在餐桌上向來不客氣的?！?/br>
    “沒事?！彼€是那副清冷的口吻，于燕耳根卻莫名有點熱。而當她拿過湯碗喝了口，內心的贊嘆立馬讓她忘了矜持：火腿的咸，豌豆的清甜，混在一起怎么可以這么鮮！

    蔣攸寧見她吃得專心，自己的胃口也好起來。等到上了蝦，周圍的食客已經坐滿，而他倆只兀自沉默，認真享用眼前美味。于燕偷偷打量他，暗嘆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同樣的白襯衫，他穿著就不會臟。而她……她低頭看自己黑色的衛衣，算了，黑色顯瘦，而且保險。

    她不由得笑了下。

    兩個人吃到盤子精光，蔣攸寧問：“吃飽了嗎？”

    于燕差點要打嗝，好在忍住了：“這是我最近吃得最滿意的一頓飯?！?/br>
    “意思是最近挨了餓？”

    “嗯，牙疼?！背燥柡茸阈那楣环潘闪诵?，她挺直背，剛想問是不是現在走，卻聽他問，“怎么會牙疼？齲齒、牙髓炎，還是上火腫痛……剛才怎么不說？”

    她解釋：“……這兩天好了?！?/br>
    “有吃藥嗎？”

    “沒?！?/br>
    他想了想，終于知道她哪兒不一樣了：餓瘦了點。

    “我帶你去看看?！?/br>
    “不用?！?/br>
    “查明原因，及時治療，以后就不會疼了?！彼麚芰藗€號出去，那頭很快接聽，“哥？”

    “我去你診所一趟?！?/br>
    “干嘛，六點他們都下班了?！?/br>
    “那你過來?！?/br>
    “你急著看牙？”

    “不是，朋友?！?/br>
    “好，我馬上到?！彼麘?，掛斷后左想右想不對勁，跟老婆說，“大哥今天跟女孩子約會，然后要帶朋友來我這看牙?！?/br>
    “哦?！睆埛仆嬷螒?，“那你去吧?！?/br>
    他起身，沒走兩步被她叫住，“你等等，大哥，女孩子……朋友？”

    蔣文韜小朋友嫌棄地看了眼母親，跑到廚房：“奶奶！大伯要帶女朋友去我爸診所看牙！”

    ……這小子。

    蔣攸文嘆氣，上了學語文估計得零分。

    五秒鐘后，蔣母從廚房里跑出來，“攸文！還愣著干什么！趕緊的呀??！”

    蔣攸文：“……”

    第27章  齲齒

    蔣攸寧打完電話，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怎么了？”

    “沒事?！彼幌刖芙^他的好心，看牙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她拿了包準備起身，手機卻響了。

    她看著蔣攸寧去結賬，低頭發現是陳越的號碼：“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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