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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往外看一眼便知道大人們不愿觸碰的禁忌是什么。 貧窮。 門外的阿瑟那太過繁華,干凈整潔的街道、四處游蕩的飛行器、鱗次櫛比的大樓,不論是哪一樣,都讓人羨慕嫉妒到眼紅。沒有踏出這一步,不知道外面的色彩,或許還能在地下城里安然過自己的生活,一旦踏出這一步,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天堂,那一刻起,心就已經回不去地下城了。 這種害怕是真實存在的,會加深內心的自卑和恐懼,蒂亞沒有那種勇氣,她收回腳,重新回到骯臟的地下城里。但外面的繁華總是令她魂牽夢縈,從此之后,看排水口的時間變少了,去大門的次數變多了。 意外總是不知不覺降臨,父親看出她的心思,將她交托給一位朋友出去“見見世面”。蒂亞既憧憬又害怕,十七八歲的少女,第一次離開家里、離開城外,等待她的將會是什么呢? 很快她便知道了,等待她的是無窮無盡的噩夢。所謂的“見見世面”,是將她帶入一個組織里,那個組織名叫“暗星”,聽說他們的最終目的是奪取聯邦政權,因此在背地里不停招兵買馬囤積勢力,也從地下城里找來不少人,完成一些“特殊任務”。 憑著一張好看的臉,蒂亞被選中參與“特殊任務”。推了一針麻醉劑之后,她再度醒來,只覺得頭腦沉甸甸的,像是有螞蟻在里面亂爬似的,恨不得將頭皮撓破,把那幾只螞蟻給抓出來。 腦海里還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起初只是物體的聲音,漸漸變成清晰的說話聲,一段時間之后,她慢慢適應這種突如其來冒出來的聲音,頭腦里的疼痛麻癢也漸漸不少。組織里的科學家每天都在觀察她的情況,得出結論:融合不錯,已經可以開始用了。 蒂亞頃刻間明白,她的腦子里被放了什么東西,卻又不知道那是什么。就像捆著一個□□惴惴不安,完全不知道今后會產生怎樣的變故。 實驗室的女孩們皮膚被烙上一串暗星的代碼,她們在不停減少,終于輪到蒂亞,她被帶去穿上漂亮的衣服,出入最高級的酒店,聽從命令去套取那些名商政客的情報。只要稍稍不服從命令,或者心生異念,頭便會劇烈疼痛,腦子里的東西時時刻刻提醒她——身為棋子,最好乖乖任人擺布,否則的話只能成為一顆廢棋,為棋局做出犧牲。 很快,暗星便開始了奪權行動,聲勢浩蕩,持續數月之后不幸失敗。聯邦軍隊不停追擊暗星叛軍僅存的一輛戰艦,將它不斷逼近人馬座A*。那里是銀河系的中心,也是無人生還的超級黑洞,全艦都被一股死氣籠罩著,死亡的恐懼讓剩余的組織成員狂躁起來,出現一部分叛軍里的叛軍,想要向聯邦投誠,換取生存的機會。 這些人都在戰艦中被處決,越靠近人馬座A*,暗星叛軍的人數越來越少。他們已經沒有多余的人手再去看管俘虜,蒂亞咬咬牙,終歸都會面臨死亡,還不如死得自由、死得痛快,做一枚星際里的煙火,點燃自己最后化作塵埃。 于是蒂亞偷偷搶了一艘民用飛行器,孤注一擲離開戰艦,她的位置已經在黑洞的邊緣,還向著前方不斷沖刺。巨大的引力讓她頭暈目眩,再度醒過來時,飛行器已經在塔杜薩墜毀,她從地獄進入了真正的天堂。 “以前在聯邦,過得很苦,后來在塔杜薩遇見你父親,我的人生才真正開始?!?/br> 所有的痛苦被這句話一筆帶過,蒂亞的手一下一下,順著銀發撫摸,眼神溫柔:“克萊因,你的頭發和你父親一樣,如果一直留著的話,也該長到腳踝了,為什么會剪掉?” “妨礙打架?!笨巳R因可是深刻記得被聶冷彥揪住頭發的那一刻。 蒂亞怎么也沒想到竟會是這個理由,塔杜薩一族對于頭發有著很特殊的感情,他們認為頭發的長度代表著壽命的延續,大部分人魚幾乎終身不會理發,如果給先祖看見現任族長留著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還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但上次聶冷彥提到克萊因被先祖圍攻的事,和加入聯邦相比,頭發這件事已經變得無足輕重。蒂亞的眉宇間帶著憂愁,她對聯邦處在一種又愛又恨的矛盾感情。曾經在聯邦的生活讓她避之不及,這輩子也不想再回到屬于人類的世界,因此也不希望克萊因回到聯邦,連一些最基本的人類語言和文字都沒有傳授教導;但遇到滅頂之災時,卻又不得不向強盛的聯邦求救,不得不把克萊因送往聯邦,只是因為她相信以星際聯邦的實力,絕對可以保住克萊因的性命。 “剪了也沒事,這樣更清爽好看?!钡賮喩岵坏冒咽址畔?,手指觸碰到克萊因的臉頰,剛想收回來,卻被握住??巳R因握著她的手,貼在臉頰,低低叫了一聲“mama”。 蒂亞眨了眨眼,兩行清淚落下。 她抱住克萊因,母子多年失離的感情迸發而出,幾乎泣不成聲??巳R因一陣心酸,他從小依賴母親,失而復得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可塔杜薩的毀滅卻像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里,吐不出咽不下,將他的心也刺得針扎一般難受。 能不能清楚的告訴我,塔杜薩的毀滅和你無關?克萊因很想問,被聶冷彥壓著,一直都沒有問出口。 “克萊因……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克萊因沉默不語,為什么要說“對不起”?你究竟錯在什么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