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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起來。 “兄長?!?/br> “不礙事,等著我?!彼麥厝岬膿崦松磉吶说哪?,那雙能溺死人的眸子像是在對身邊人訴說著最堅定的情意。 他走了下來,輕輕的撥開身旁的桃花樹枝,在距離萱城三步開外停下,那雙淡淡的眼眸望著萱城,像是在凝視什么東西似的,看了許久,他說,“你叫什么名字?我們…………見過?” 一剎那,淚腺再也繃不住了,就像洪水一般涌了出來,仿佛艷陽天下一聲最響的驚雷一般噼了下來,萱城的心被噼的碎成粉末。 他終于明白了梁仁的那句話,“如果你再做下去,續上那個殘夢,那才是一個真正的悲劇?!?/br> 一個真正的悲劇。 梁仁說的對,的確,淝水一戰那并不算一個悲劇,因為那是既定的歷史史實,苻融要死,苻堅要敗。 存在的即為合理。 歷史沒有悲傷和歡喜。 可是,萱城卻將這個殘夢強行延續了下來。 我今因病魂顛倒,唯夢閑人不夢君——— 苻堅。 你忘記你說過的話了嗎?在明樓上你親口對我說,我是你一生至親至愛之人,生當同榻,生當同xue,你說,不論過去了多少年,一年,兩年,甚至是十年,百年,千年,你對我的心永遠不會變。 在淝水河畔,你說你做到了小時候說過的話,你說父王和娘都走了,我們拜不了高堂,我們來拜天地吧。 你說,我們一起南下去建康,去秦淮河,去觀賞那十里牡丹,去東山,去雞籠山,去卻月樓,去聽那吳儂軟語,去品那江南煙雨。 你在王嘉面前說,縱使所有人的結局都會走向悲劇唯有我不會。 你忘記了你說過的每一句話了嗎?哪怕半句都不記得了嗎? 在每個大年三十的夜晚,你將苻氏的一家人都聚到陽平公府為我過生日,你帶我去驪山賞梅,那座望梅亭,你說這是我們的約會之地。 我們曾經一起離開長安,去過鄴城,去過北漠,你告訴我那株毫不起眼的花的名字叫做格桑,我們一起去成都去武昌到建康,我們在東山與謝安品茶,在秦淮樓里你被歌女罵過之后喝的酩酊大醉,還是我和謝安將你拉了回來。 在慕容沖離開的時候,我求了你,你答應了我,你說三十三年來,你的心中念了一個人,我知道那時你的弟弟剛好三十三歲。 在去成都之前,你死活阻攔,你說除非與我同行否則絕不讓我離開半步,可最后你還是忍痛讓我離開了長安,在平定張育之后,你牽著我的手同塌而眠,你說你有很多的話想對我說,可是一見到我之后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那一刻我懂了,其實,我和你一樣。你知道嗎?我的心里同樣有很多話要對你說,可是每次見面之后,一看到你的這張臉,我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你站在我面前,我站在你面前。 你說,我答應了你,你答應了我,無論幾時都不要忘記說過的話。 你說,你對我的心就像火一樣熱。 在政和殿,你說那些飛天舞的男子在互拜天地,在結兄弟之情,你問我懂了嗎?我懂了,可是我還是要離開你,因為我對你動了心,可我是你的弟弟。 我離開你,去了北方,走過了大草原,去了紇奚部落,紇奚佶倫逼著我與他結拜兄弟,我跪在他面前求他,我說,今生今世我只有一位兄長,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在平陽,慕容沖那個瘋子他騙了我,他說曾經我看上了他,我們之間有美好的誓言,其實那都是他編出來的,他根本不愛我,我也根本不愛他,他只是想要報仇要壓過你,可是在這個世上,無論是誰沒有人能壓過你,所以我是你的弟弟,我替你承擔業報,他要通過壓過我來達到報復后的變態快感,在那一刻,你一身素衣仿佛一位行走世間的乞丐降臨在我的面前,你將鳳血劍刺入了他的心口,其實你們之間有情的吧,三年同塌而眠耳鬢廝磨,說是無情誰也不信,可是慕容沖那個瘋子他不該想要殺你的弟弟,你對自己曾經的枕邊人下手,在那一刻,你A爆了,你護住了自己的弟弟,雖然你是一個渣男。 你將宛族人的孩子收為己養,可是你說陽平公府至今未出,加之苻宏擔心坊間傳言有損你的威名,你將苻冼過繼給陽平公府,卻繼續自己撫養,你說冼兒與我們都有緣,過繼過來沒什么不好。 白霜那么的喜歡你,你寧愿將人送給呂光都不愿意寵幸他,其實你的身體的確需要一位美貌的少年,可是你說了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喜歡他。 在淝水之戰前夕,所有人都反對你,雖然我的心里有一千個一萬個反對的聲音,雖然在那一刻我假裝苻融靈魂醒來勸諫于你,可我知道,你的心很堅定,所以我支持你。 無論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哪怕是讓我去死,我都愿意。 苻堅,你的弟弟,他為你去死了。 可是此時此刻,你竟然忘記了他。 或者說,你得到了你真正的唯一的弟弟,這個一千六百四十年后的冒牌貨,只是你和王嘉串通起來的欺騙苻融的一個工具。 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 我告訴過你我的名字,可你還是記不住。 苻堅,自始至終,你唯一想要的人,從來就只有一個,那是真正的陽平公苻融,你血緣同胞的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