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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人說一定要親手交給陛下?!?/br> “給朕的?” 苻堅愈發一頭霧水,他盯著萱城看了半響,“你以為呢?朕該見見嗎?” 萱城搖頭,并非是說不見,而是他也陷入了迷惘。 苻堅轉而望向淝水對岸,他瞇著眼看不清對方的具體排兵列陣,眼中閃過數道茫然,最終他轉頭對那人道,“將他帶回城內,朕要見他?!?/br> “是?!?/br> 那人得令后連忙退去執行,萱城望了一眼這些許霧氣茫茫的河邊,還是跟著苻堅一同回了城,來人已經被帶進了壽陽城內,萱城讓張天錫和慕容屈氏一起前來,張蠔依舊領軍在淝水河畔堅守。 二人緩緩步入府中,萱城的視線已落在了前方那位端立在一側的人,萱城瞥了他一眼,只見他垂著頭,并沒有看清模樣,想他只是一介信使,也不敢在對方陣營中太多肆意,便掠過他的身旁而步上臺階,一陣淡香卻撲鼻而來,萱城皺眉,“這熏香?”不禁重新將目光鎖在那人身上。 尋常士兵身上怎么會有這么好聞的香氣? 他身上的香味濃而不艷,初聞之際是蘭草雅香,再品之時卻換了一種味道,有種沉郁的木香,前后味略不相同,融合在一起卻能這般妙不可言,恍然有種荀令君坐席三日香的錯覺。 苻堅示意他上前來,那人便站了上來,微微躬身拱手,算作禮儀性的一拜。 “你便是謝石派來的送信人?” “是?!蹦侨藳]有抬頭,聲音卻傳了過來,淡淡的有種說不出的沉靜。 “你們的大都督要你帶給朕什么?”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呈了出來,苻堅示意南岸去接了過來,苻堅捏著那封書信并沒有拆開來看,笑著說了一句,“莫非是你們的大都督要率軍來投降,如果這樣,朕倒是愿意一看?!?/br> “秦王陛下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苻堅聽罷覺得有理,便徑自的拆信開來,那上面寫的正是,“君孤軍深入我境,在淝水前列陣,顯然是持久之計,而不敢速戰。煩請貴軍稍稍后退,待我軍渡河后,令雙方將士周旋,決一勝負。我與閣下策馬觀戰,豈非美事一件?” 萱城的目光望著苻堅臉上漸漸泛起的波瀾,他似乎并不高興,心道一定是那封信有古怪,便走到他跟前示意要看信上內容,苻堅猶豫了一下還是遞給了他。 萱城掃視一遍,初時便覺這封信一定是謝家人親筆所寫,字字觸及到苻堅的底線,秦軍遠道而來在晉境內排兵列陣,卻絲毫沒有開戰的打算,到底是誰在拖誰?按理說這場戰爭苻堅南下,急在苻堅,可如今卻反了過來,信中所言句句皆是苻堅之痛,頗有諷刺之意,既然要打仗,為何到了人家的國土上卻駐扎停了下來?你把淝水密密麻麻的布上兵了,這樣晉軍都布不開陣了還怎么打仗? “這是你們的大都督讓你送給朕的書信?既然要送東西給朕,為何不還朕之舊物?”苻堅朗聲對著那人道。 那人終于抬起了頭來,頓時場內似乎有一股從天而降的光芒一般,萱城只覺眼睛被刺的睜不開來,可就在那一刻他看清了這位身有香薰的晉人。 劍眉入鬢,雙目灼灼,鼻如刀削,嘴角沉默,從骨子里透著一股優雅貴氣,他看起來有種從始至終的淡定和沉著。 “你、、” 萱城竟然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結舌半響,繞出了這么一個字來。 “在下謝玄,前來拜會秦王陛下?!?/br> “謝玄?”一時場內所有人念著這個名字,咀嚼了半響終于聽得蹭蹭的拔劍聲,緊接著,便將劍對準了這位孤身入秦營的晉軍前鋒都督。 “陛下,扣下這人,我們便有了逼迫晉軍的籌碼?!庇腥颂嶙h。 “陛下,殺了他?!?/br> 萱城看著苻堅的目光落在了謝玄的身上,就像獵人緊緊盯著獵物那般犀利,他眉頭略微顰起,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從上面緩緩步了下來,揮手屏退拿劍圍住謝玄的人,逼近謝玄身前,初時目光凝重,又換上一抹玩味的眼神盯著,“你就是謝玄?你似乎不該來朕這里啊?!?/br> 謝玄笑了笑,“是么?可我就站在陛下的眼前?!?/br> “好膽量,好氣度,好風骨?!避迗赃B用三語夸贊。 “這封信是出自你手吧?” “何以見得?” 苻堅一昂頭,挑眉道,“你家那叔父,素來畏秦,如今有機會拖延豈能錯過?這謝家的芝蘭玉樹可并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擔得起的?!?/br> 謝玄嗤笑一聲,“看來秦王陛下對我愛之甚重啊,那么,還請屏退左右,在下與秦王有要事商談?!?/br> 苻堅思慮了一會兒,一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br> 萱城走到他身邊,看了謝玄那嘴角的淡笑,愈發捉摸不透了,苻堅并沒有要留下他的意思,萱城略一停頓,也走出了場外。 站在屋外,身邊的人圍了上來,“主上,你該勸陛下殺了那謝玄啊?!蹦饺萸线@般道。 萱城的目光望向遠處,一顆沉重的心卻留在了那屋內,牽在那密談的二人身上。 “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何況人家是晉軍陣前大將?!?/br> “正是因為他是敵軍主將,我們更應該不拘小節斬殺此人,若是放其歸營,對我軍后患無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