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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報送至長安,萱城遞給苻堅,苻堅道,“當真如你所言,不足三月,襄陽已破?!?/br> “不是我預料到了后事,而是長樂公自己貽誤戰機,圍而不攻一年,這是你傳給他的嗎?為何打仗把別人圍起來了卻不進攻,這是什么道理?” “你冤枉朕了,朕從未給他下過這一道詔令,要他圍而不攻,你不也看到了嗎?上次我們在老君山,宏兒送來的書信,長樂公的攻略你也認同了的,這怎么就怪罪到朕的頭上了?” 萱城苦笑,“沒錯,我看過長樂公的書信,楊安的圍而不攻是對的,可我沒想到,硬是拖成了一年之久。彼時,桓沖領兵七萬坐鎮上明,距離襄陽不過四五百里,卻見死不救,晉朝的兵力都掌握在他們這些世家大族手中,世家大族擁兵自重,他們并非是要匡扶他們口中的皇室,而是為了給自己撈取在政治上的資本,所以,桓氏不會救襄陽的。在你命韋華到達襄陽之前,長樂公早就占領了襄陽外城,又有百余船只在手,如鐵通一般包圍中城,糧草輜重充足,長樂公又絕了其糧草運輸之道,朱序無援,為何不及時攻內城,三個月圍攻襄陽,如若敵方無援,又困于后方糧草,這是一個進攻的大好時機,姑且算半年吧,半年圍攻襄陽破城,我以為是可行的,我不明白,長樂公是與人家坐下來聊天聊了一年嗎?” “皇弟果然一眼就看透了襄陽之圍的前因后果,剖析的這般頭頭是道,這個逆子?!?/br> “你現在罵他有什么用?你不是給了他一把劍嗎?你看到他自殺了嗎?” 苻堅一笑,“哦,對,朕給他的期限是今年開春,果然,他就取勝了?!?/br> 萱城說,“若不是李柔上書彈劾,你能那么快的派人去催他嗎?這一年你都做什么了?” “我在陪你?!避迗赃@般說道。 萱城登時沉吟不語。 他說的沒錯,這一年似乎有些荒唐,苻堅分明給苻丕下達了軍令要攻下襄陽,自己卻帶著他的寶貝弟弟去了老君山閑云野鶴。 可這一年,萱城過的卻無比暖心。 所以,他動心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和好吧 “苻堅,上次我說的那些話,你…”萱城不忍心說出口,他傷了苻堅一次又一次,他總是像慕容沖傷自己那樣去出口傷苻堅。 “你什么都沒說,我老了,記性不好,什么都記不起來了?!?/br> 萱城卻一把捂住苻堅的手,“抱歉,是我不對,苻堅,你罰我吧,你的弟弟,他真的要復活了,他要醒來跟你在一起,那些美好的往事和諾言,可這具身體就是抗拒不從,我快攔不住了,怎么辦?!?/br> 苻堅卻將他攬入懷中,長嘆一聲,“別怕,弟弟,當一個人的心跟身體相悖時,身體總會屈服的,對嗎?你會答應朕,總有一日,你的身體會答應朕?!?/br> 三月初,苻丕大軍從襄陽返回,苻堅的原意本是讓苻丕鎮守襄陽,萱城說鄴城乃是大秦東北門戶,而且長樂公鎮守鄴城已經九年了,他熟悉鄴城的政事人文,襄陽乃是秦新攻下的城池,可由氐族本部將領張蠔鎮守,苻堅聽從了他的建議。 因為襄陽與晉朝疆土隔江相望,又有桓沖的七萬兵力在四百里外的上明,雖然他們這些世家大族掌握兵力都是私心,可襄陽若無強將重兵鎮守,便是一座危城,于是命苻丕留十萬精兵于襄陽,待張蠔本部至襄陽之后,苻丕方可離去。 三月中旬,巨鹿公苻睿從鄴城返回長安,長樂公苻丕押著朱序也返回了長安,一時人人出城迎接觀望,人人高唿長樂公英勇,東城和西城的街道都被擁擠到交通癱瘓了,苻丕入宮,卻第一時間來至宣室殿請罪。 他要將那把劍原封不動的還給苻堅。 那一日,早朝過了后,大臣皆散去了許久,快到午時時分了,苻丕才持劍急匆匆的奔至宣室殿,南岸在外面攔住他,“長樂公,請解劍入內?!?/br> 苻丕面露難色,“南岸,這是戰時父皇恩賜,我正要將它還給父皇?!?/br> 南岸一聽,也就不攔他了,卻好心的叮囑了一句,“長樂公萬事謹慎,陛下方才生氣了?!?/br> 苻丕愈發的膽戰心驚了,殿門被推開,他抬起艱難的步履,手里的劍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來,待他走至苻堅就座之地,卻看身旁坐著自己的皇叔,臉上的憂色緩了一分。 “兒臣苻丕拜見父皇?!庇殖蜉娉前萘讼氯?,“見過皇叔?!?/br> 他這么磕著頭下去,手里的劍便被平整的放在了地上,半響沒聽到回應,他的心突突跳著。 “你還有臉回來?!避迗缘穆曇繇懫?。 “抬起頭來?!?/br> 苻丕小心翼翼的將頭抬了起來,可他還是不敢去直視面前之人,他想象著自己的父皇會用怎樣憤恨的眼神盯著自己,拷問自己。 “你就這么把劍還給朕了?” “兒臣不才,得父皇令,圍攻襄陽不力,兒臣自知有罪,本無任何臉面再見父皇,可一想到父皇一片苦心培育兒臣,兒臣日夜思念父皇甚久,這才冒死前來請罪?!?/br> 苻堅聽他這么一說,本來那些難聽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下去了。 “你還真是不知羞恥?!?/br> “皇兄,此事已了,不必再追究過往,長樂公畢竟將功贖罪,有功于秦,你不要苛責于他了?!?/br> “從古至今,朕從未見過有他這般攻城的,圍而不攻,整整一年,這是什么道理?苻丕,你說,誰教給你這樣的打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