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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只看得目瞪口呆,整個廳內一片鴉雀無聲,最后一頓飯下來,火鍋吃了七分,茶水喝了九分,連蘇芳累的死去活來,就為這些在飯局上荒唐鬧事的政客們。 萱城反思了一夜,其實他與姚萇之間無恩無緣,談何置氣,姚萇只不過是膽子大了些,他想要挽回自己姚氏一族的尊嚴,在苻堅面前求來一絲憐憫,苻堅都許給他了,當年是苻堅帶兵滅了羌族姚氏,姚萇的哥哥姚興兵敗被殺,姚萇投降了苻堅,他們本為隴南一脈,本應和平共處,就像姚萇說的,他知道苻氏的一些事,他們之間本無秘密可言的。 可姚萇不該把這些說出來,萱城想要知道的東西,只有苻堅能給他答案,一個小小的降服之人他憑什么來把萱城所不知道的事抖出來,平白添了煩惱,可萱城的心里卻不自覺的有一個聲音指引著他自己去尋覓這個答案,既想要又不敢要,所以他很矛盾,他不想離姚萇太近,可這個人卻毫不自知的向自己靠近。 蜀地之事已然明了,一切都趨于完美,有楊安和連成衣在蜀,蜀地定會日益繁榮,成為一片人間安寧之地,萱城定下了七月末八月初從蜀地啟程返回長安,鄧羌率領的五萬嫡系大軍,留守蜀地三萬軍士,由楊安節制調配,其余返回長安駐地,萱城與姚萇跟著鄧羌軍北上隴南從西進入長安。 連成衣終究來不了長安,連蘇芳也不會跟著萱城回到陽平公府了,萱城讓慕容永跟在連成衣身邊學習政務,慕容永一如既往的沉默,他點頭應下了,從未有任何一句怨言,這些人中,唯一不能帶回長安的就是慕容永,他知道苻堅的愛好,他對鮮卑慕容氏格外的青睞,就連那個無能的亡國之君慕容韡都能被苻堅護的格外滋潤,更別說是這個沉默少言冷峻如冰的慕容永,他怕苻氏的江山里再夾雜一個慕容氏,什么東西都不是那么的絕對,什么東西也都不是那么的純凈。 來時是怎么樣的,回程亦是照舊,唯一的區別是萱城不必再和姚萇獨處了。 那一日,是個天氣晴朗,白云當空的好日子。 楊安,連成衣、慕容永他們都在蜀郡太守府門前送行,鄧羌馬上英姿格外高大,浩浩蕩蕩的兩萬大軍從成都啟程回京,萱城緊緊握住連成衣的手,目光熱忱,他不用說什么,對方就已然讀懂了,楊安欣慰的笑著,他這個益州牧,顯得有些多余,所以他該去梁州待著。 “蜀郡太守連成衣恭送大秦王弟陽平公?!?/br> 這是萱城離開成都時,連成衣跪在他面前說的最后一句話,車駕緩緩向前而行,萱城暗自抿嘴笑了,手上還有一絲的余溫,他壓著手心,原本冰涼的臉上似乎起了熱乎乎的東西。 “陽平公,陛下派人來迎接我們了?!?/br> 一聲高于滾雷的尖聲打破了萱城平靜的美夢。 ———————— 偌大的寢宮,幽靜而空蕩,細風輕輕拂了進來,吹起了那懸在高柱上的幔帳,明嘩嘩泛著紅光的燭火將這片帝王宮殿蒙上了一層神秘兮兮的意境。 紋鳳雕龍的銅香爐中蕩漾出一絲一絲的幽香,整個殿內的氣息軟綿綿的,香悠悠的,朱門微微啟開,有人醉醺醺的撞了進來。 他走起路的晃晃悠悠的,格外不穩,下一刻果然被吹起的帷帳絆住,眼看著就要跌倒在地,身體卻落入了一個懷抱中。 繼而,那聲音柔柔的,就像緩緩溪流一般,“兄長,高興也不能這樣,你喝了酒,醉醺醺的,我走了?!?/br> “弟弟?!彼氖滞蟊粻孔?。 “留下來?!甭曇粲行┏林?,卻不像是醉酒后的朦朧不清。 來人一身寬大的黑色袍服,黑袍里面是一件血紅的中衣,再往里一層,一件白如雪一般的里衣,身上的衣袍皆有些松松垮垮的,他的身體更是晃蕩個不停,手有些顫抖,他撫摸著抱住自己腰身的人的臉頰,“弟弟,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 萱城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他只知道你再亂動,那么兩個人都要狠狠的摔倒在地。 果不其然,下一刻,兩個人就被那么飲了酒的人作死絆倒,一同重重的跌在地上,萱城被他壓在身下,對方身上的火熱即刻傳遍了全身。 “你知道嗎?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br> 萱城聽著,他不敢動,身上的人再亂動,他們就要在這冰涼的地板上打滾了。 “弟弟,我想你,我想見你,想的好心痛?!彼^萱城的手死死的攥住。 “可是,一見到你,我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br> 萱城屏住唿吸,細細的聽著。 “我有很多的話想對你說,我想見你,想日日夜夜的見你,可是我見了你,一下子,我什么話都說不出口了,只是這么看著你,你在我面前,我在你面前,你是我,我是你?!?/br> 萱城乍然對上他的目光,一瞬間,那個熾熱的目光燙的他什么話都沒了,他連半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那雙眼睛,里面有萬丈深淵,深淵里卻全是春色,天水一碧,萱城的眼前模煳了,他的眼睛好酸,可身上人的眼睛卻一直刺著他。 就這么看著,外頭的風消失了,周圍一片死寂,仿佛能聽見燭火燃燒時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好像在流淚,流盡了淚,便是黑暗。 忽然間,身上的人卻翻了身,繼而一把攔腰將人從地上抱起,他的氣息有些沉重,步履有點慌亂,萱城的心更是提到了喉嚨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