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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聽了那些漢人農學家的建議,不僅讓宮中的皇子們都去關中的鄉下幫助百姓勞作,學習田間種植技術,自己更是親身出宮在長安城外的一片沃野平原上種植梧桐樹。 關中地區雖然富庶,可也是經常受自然災害侵擾,夏日多暴雨暴風,易形成洪澇,冬日里少雨干旱,土地易發生干裂,如此一來百姓糧食減產,朝廷的賦稅自然是收不上來的,國庫不豐庶,朝廷做任何事就沒了底氣。 苻堅在王勐的建議下,曾經多次取締了多災多害地區的賦稅,百姓感念朝廷,作了多首民歌表達心中的感懷之情。 梧桐樹高大挺直,生長的極快,不出幾年,便能長長參天大樹,樹干可以用來制作古琴等樂器,樹皮可以造紙,也可以制造繩索等,而梧桐的種子還可以用來榨油食用,等到梧桐完全長成的時候,是一道非常靚麗的風景,十里梧桐,美極了。 長安城,自古就是帝王之都,建康城中有十里牡丹,水綠花紅,那這長安城便會有十里梧桐長街。 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梧桐,這是一個王朝的祥瑞。 南岸接過苻堅手中的鐵鍬,彎腰狠狠的刨坑,苻堅遞上來了一顆樹苗,南岸楞了一下道,“陛下,你歇著吧,我來就好了,一大早就出宮了,這都傍晚了,定是累極了,快歇會吧?!?/br> 可他還是接了樹苗種了下去。 苻堅也并沒有歇息。 南岸一邊種樹,一邊小聲抱怨,“陛下,您還是太仁慈了,那些人出來干個活都堵不住嘴,我看就是在宮中閑的,一個一個的圍在一起嚼舌根,依我看就該罰他們天天在這里勞作。他們不懂您,這天下人,誰都不懂您?!?/br> 苻堅輕輕笑笑,“你懂朕不就好了?!?/br> “他們說什么了?你說來聽聽?”苻堅忽然就八卦了起來,竟然想要聽那些人對自己的議論。 南岸道,“還是不說罷了,說了凈是給人添堵?!?/br> “我看這天下人啊,就陽平公一個懂您的?!?/br> “可惜,陽平公還是不愿意答應您,唉,陛下,小人明白您的苦心?!?/br> 苻堅沉聲,“答應什么?你明白朕什么?南岸,朕從來都沒跟皇弟求過什么,你知道嗎?” “可是,在洛陽的時候,您不是跟陽平公……” “南岸?!避迗院浅?。 南岸沉沉的嘆息了一聲,最終還是沒繼續說下去了。 苻堅望著南方的目光,目光里有癡癡的情意。 他在等,他一直在等。 …… 當日晚戌時,萱城和姚萇走出了秦嶺南麓,快要逼近梁州了,距離郡守治所約莫一百多里的行程,姚萇建議在此歇腳,萱城堅持繼續趕路。 姚萇不滿的抱怨起來,“陽平公真不會心疼人,怪不得這么多年還沒娶親,誰家姑娘愿意嫁給你啊,連我都覺得累,我們就在這山中歇腳,好歹也填飽肚子再走吧?!?/br> 萱城道,“你不是說南麓怪獸多嘛,再不趕緊走,小心怪獸把你吃嘍,看你還怎么填飽肚子?!?/br> 姚萇以為他會回復自己的第一句話的,卻不想他避重就輕,竟然就著自己的玩笑也開起了玩笑。 “您真不會心疼人?!币θO又重重的咬道。 萱城沒理他。 “長安城沒姑娘愿意嫁給你?!?/br> 萱城照舊沒理會。 “大秦沒姑娘愿意嫁給你?!?/br> 萱城自動屏蔽了他的sao擾。 “陽平公,我生氣了?!?/br> 萱城回頭說,“好,你生氣吧?!?/br> 姚萇被氣暈了。 這里的山已經很低平了,只有偶爾會出現聳立的幾座小山,道路也變的寬了起來,二人騎馬而行,行程加快,若是趕在子時達到梁州境內的郡守治所那就最好不過了。 也許,上天聽懂了萱城的祈愿,當日晚子時過三刻,二人抵達梁州府郡。 梁州府的官員接待了他們,萱城以為這個時刻官府的人都歇息了,卻不曾想到還有人子時依舊堅守在崗位上,心中油然生出感動。 梁州逼近益州,快馬也不過三日的行程,若是益州出了叛亂,那梁州自然會受到影響,這個時候,誰還不是廢寢忘食的為國cao勞。 萱城與姚萇分房而睡。 燭臺上的火光弱弱的,萱城盯著燭火怎么也睡不下,即使不跟姚萇共處一室,他還是會失眠。 無緣無故的失眠。 曾幾何時,他跟苻堅一同北上南下,他睡的是何其的舒服。 萱城抬頭,透過薄薄的窗欞,一輪明月高高懸在空中,外面枝葉簌簌嘩嘩,房門忽然被打開,緊接著一個腦袋探了進來。 “陽平公,可要我陪你入睡?”姚萇笑嘻嘻的出現在門口。 萱城一驚。 對方的臉上流露著邪笑。 萱城抓起床頭的枕頭就擲了上去。 “滾?!?/br> 姚萇卻穩穩當當的接住了那個枕頭,下一刻就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萱城站起身來,目光里有些不可思議,“你怎么進來的?” 姚萇把枕頭輕輕的放在他的床頭,“喏,你瞧,你連房門都不鎖的嘛,我就這么走進來的?!?/br> 萱城隱約回憶,也許是真忘記了。 若不是姚萇闖進來這么一下,自己可能就真的開著房門睡一晚了,又或許是一夜不睡,不管怎樣,這兩種都不是上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