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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同,他是苻堅的弟弟,這是天生注定的。 荀太后很高興,荀皇后是荀太后的侄女,自從萱城來到這秦宮,他看見的永遠都是荀皇后跟著荀太后的身邊,從未有過一刻的分離,而苻宏永遠都在她們二人的身邊。 這時候,萱城一一跟他們敬了酒,苻宏的臉色最難看,萱城心底有些不解,他也不想跟苻宏碰面,可不得已,他們是一家人。 酒過之后,家宴也漸漸的開始了尾聲,下人們最后端上了餃子,熱騰騰的,擺放在面前的時候,一股熱唿唿的暖流從身體里升起。 餃子,這是中國大江南北年夜飯的象征,古往今來,皆是如此,萱城以為,離開了家,離開了父母,年夜會是孤獨和落寞,然而,不是。 這里,真的好溫暖。 萱城知道苻氏祖先臨渭,就是如今的甘肅隴南一代,算是漢人眼中的異族,可就算是異族,他們也進入了中原,也入住了長安這個千年帝都,過的還是漢人的生活,這過年,和漢人并無區別,甚至在他看來,比漢人的年夜愈加暖心。 慕容垂要離開了,苻堅握著他的手,不知在說什么,最后慕容垂跪下來深深的對著苻堅拜了又拜,最后離去了。 王勐要走,苻堅說,“你和他們不一樣,留下吧?!蓖踣卤銢]走。 于是,到了子時的時候,外面的報更聲一響起,如萱城預料中的一樣,府外頭的煙花便升起了,很大很大的一團花,升到空中,燃起來很好看的圖案。 是梅花。 萱城盯著煙花看。 盛世的煙花。 然而,那只是一個人的梅花。 苻堅貼著他的背后,低低的對他說,“你以為你讓朕走,朕就會走了嗎?” 王勐最后走了,荀太后和荀皇后也走了,苻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走了,那些皇子們都走了。 可苻堅沒走。 第三十七章 建元五年的開始 他不守諾言,在驪山時他答應了萱城不留在府中的。 可萱城不怪他。 暖閣里擱著暖爐,明月過來侍候,他說,“炭火雖好,可這大冬日的,暖閣的窗戶都關上了,空氣一點不都流通,陛下說不好,宮中的暖爐里面燒的不是炭,陛下讓人搬過來,我覺得這倒是好,陛下今夜在我們府上了,總不能冷了他?!?/br> 明月說話聲音小,這一連串話說的嘀嘀咕咕的,萱城只聽了個大概。 不一會兒,外頭的聲音便響起了,“皇弟?!?/br> 苻堅大步流星的跨進來,明月接過他隨手脫下來的披風,又在小聲嘀咕,反正萱城聽不清他說的是什么。 苻堅對他說,“明月,你下去吧,朕和皇弟兩個大活人,端什么帝王架子嘛,自己還不能侍候自己了?你快去,南岸還想你跟他暖和暖和呢?!边@話說的倒像是玩笑話,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沒個正經的。 萱城也不理睬,明月沒轍就出去了,苻堅靠過來,撫摸著他的肩,“你看,朕說的話還是應了,留下來陪你就得留下來陪你,這君主一諾嘛,怎么能食言呢?” 暖爐上冒出了微微的細煙來,漸漸地,空氣中氤氳著這些煙霧變得朦朧起來。 萱城推開肩上的手,站在暖爐的旁邊,靜靜的站著。 苻堅坐在榻上,靜靜的坐著。 “你為什么這樣?”過了許久,沉默的氛圍中,萱城突然說了一句。 苻堅答道,“你想讓朕走?” “是?!?/br> “弟弟,你似乎不想親近朕?朕不知道為何,可朕總想親近你,以前不想,現在想了,朕發覺是從洛陽之戰以后,朕越發的對你好,你卻愈發的冷淡,可朕卻還是沒理由的想對你好?!?/br> 苻堅從榻上站起來,身影在燭火下映的很長,看著他漸漸的走過來,萱城道,“你回宮去吧?!?/br> 苻堅定住,“你真這么想?” “是?!边€是淡淡的一個字。 “好,那朕便回去?!避迗哉娴霓D身走了,他拿起屏風上的狐裘披風,“朕回宮,你早些歇著吧?!?/br> 于是,真的就這么滑稽了,大年三十的半夜,苻堅一個人從陽平公府回宮,南岸不知所措的跟在他身后,“陛下,陛下?!?/br> 苻堅不吭聲,只是默默的低著頭走著,他是走著來的,便走著回去了。 這是建元四年的最后一個冬夜,也是建元五年的第一個清晨,嚴格來說,是大秦苻詔建元五年。 建元四年已經永遠的成了過去了。 這一年,洛陽之戰結束了,苻堅跟燕國和談,慕容韡愿意以洛陽換取兩國和平。 這一年,慕容垂來降。 史書記載,苻堅封慕容垂為冠軍將軍,萱城想,那晚,慕容垂離去時對著苻堅的跪拜也許是跪謝吧。 建元五年很快便開始了篇章,新年之后的長安倒沒那么的冷了,也許是人情味很濃吧,帝王將相皆親身耕作,百官文武都到學堂里去教授微言大義。 萱城每日朝后都去太后的寢宮問安,漸漸的,他喜歡這樣子的生活,他喜歡每日面對著荀太后那張喜悅的臉,他亦看淡了每日苻宏那張陰暗的臉。 慕容垂來府上拜見過幾次,萱城對他不冷不熱的,說的也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 苻堅改革了軍事制度,全國上下無不支持,百姓參軍的興致極高,一下子軍隊的數量增加了不少,然而洛陽之戰后的一些戰事到此還沒有結束,燕國同意割讓的洛陽之地依舊沒有兌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