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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江逾白心中也是千回百轉。 他頂了蕭睿的人生,將來自會幫忙實現他著書立傳的愿望。他已經把能找到的手稿都統統收納好,以期將來的重新編纂。 但似蕭齡這般真心將蕭睿放在心頭的人,江逾白反倒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江逾白借了蕭睿的身份活下去,那就會自覺承擔起蕭睿應負的責任,或者說是,那些蕭睿也許會希望能有人接替他負的責任。 比如和蕭家父母來個爽快的了斷,比如讓從小跟著他的葉俞能有個好前程,比如每年在他娘被人遺忘的墳頭除個草,比如給遠行歸來的大哥蕭齡一個擁抱。 但這些并不能讓江逾白心安理得地承受應屬于“蕭?!钡年P懷和照顧。好在江逾白被迫需要“欺騙”的人......并不多。 對于蕭齡,慢慢疏遠和他的往來,或許在某天對方有難時拔劍相助,這是江逾白想到的最好的處理方式。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于是他微微揚起了一個笑容,問道:“大哥怎么來了?” 蕭齡:“我原本還不大放心你的身體?,F在看來,是我多慮了?!?/br> ——果然,自己的猜想是對的。弟弟的虛弱由心病而起。一朝情場得意,xiele心頭郁氣,人精神了,臉色也變好了。又或許王府里的醫者到底不同,妙手回春...... 這倒真是蕭大哥想多了。 江逾白身懷內力,身體卻仍舊破敗不堪。內力有修復身體的作用,不知為何,這效力在蕭睿的身體上卻體現的微乎甚微。一旦江逾白短時內透支內力損耗身體,分分鐘會被打回原形。 當然,蕭齡并不需要知道這些。 于是江逾白只是溫文爾雅地回了一句:“大哥放心,我一切都好?!?/br> 蕭齡:“咳咳,就是,你與淮親王,當真......” 雖然猜的差不多了,但蕭齡還是忍不住問上一問。 江逾白的臉瞬間一僵,唇邊的笑意干澀地不行,將心口的氣長長吐出一縷:“最近出了些事......” 江逾白說得語焉不詳。蕭睿忽然覺得,即使身披錦鍛,站在最這花團錦簇里,最抓人眼睛的,卻是他修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剪影,昏暗得直戳人心窩。 蕭齡突然沉默了。 為什么,從自己弟弟臉上,看不見更多得償所愿的喜悅呢? “大哥,以后這些話勿要再說了?!苯獍着D出了一個“憂愁”的笑容,“這里的一切本不屬于我......是屬于另一個人的?!?/br> ——屬于那個周琰在馬車上將他錯認的、在西嶺客棧犯病中邪時心心念念的人。周琰有心到身guntang的溫度,都是為了那個人而燃燒。 雖然他這幅姿態是做給蕭齡看的,但是江逾白琢磨著琢磨著,心頭居然真的有了那么幾分不得勁。想來想去也只能算是自打臉。 第一回 見面,周琰脫口而出“輕浮”二字。如果他不是覺得這小孩兒裝模作樣的神態實在有趣,掉頭告辭,現在也就不會被周琰套死。 ——先撩者賤。 江逾白自己打的頭,即使這小王爺再難纏,他也得跟對方把戲演下去。 那頭的蕭齡卻險些沒有端住。 聽他這話的意思,無論是這間屋子,還是王爺最近的濃情蜜意,原本都是為另一個人準備的?因為求而不得,所以才拿他弟弟當了替代品? 這都是什么缺德劇情!若是寫成個話本,編者一準得被聽眾的唾沫星子淹死!他弟弟就不能遇上一件好事嗎?! 蕭齡萬分哀戚,神色幾變,最后咬了咬牙問:“阿睿,你還想不想呆在王府?” 江逾白:“......???” 蕭齡:“你若是不想——” 說著,蕭齡自己都繼續不下去了。 淮親王府哪里是他們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的地方?以往王爺還能看在同僚的份上不跟蕭睿計較,但現在淮親王明顯動了真心,又怎會再那么好說話呢? “沒事的,大哥?!苯獍捉o了他一個安慰的微笑,“我現在已經看開了許多,身體也在慢慢恢復......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等此間事了,或者等王爺自己意識到我并不是那個人,我就能安安靜靜地離開王府了?!?/br> 蕭齡:“......阿睿?!?/br> “大哥這是什么表情?”江逾白故作寬慰道,“其實我真的沒有你們想象得那么脆弱。王爺心有所屬,并不那么令人難以接受?!?/br>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苯獍鬃约合刃α顺鰜?,“我所思慕的人正好是個有情人——這世上沒有比這更妙的事了?!?/br> 蕭齡:“............” 江逾白氣定神閑地看著蕭齡神色幾變,覺得自己將一個黯然神傷卻又開朗樂觀的情種演繹得活靈活現、深入人心。 ——他覺得自己簡直菀如一朵緩緩盛開的盛世白蓮!太符合蕭睿原來的人設了!必須點贊!給自己加雞腿! 他正陶醉于自己創造出的氛圍,卻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眼角浮現出詭異水光的近侍開昧囁嚅了一會兒,臉頰上漸漸浮現出一絲紅暈。他似乎想組織一下語言,卻還是只能一股腦把要喊的話喊了出來: “沒那回事!主子在建府的時候從來不過問過這些。這間房里原本什么都沒有,因為蕭公子要住進來這才臨時布置的。所有東西都是王爺做主剛從庫里搬出來。我和斷蒙跟了主子五年,從來沒有見過王爺對誰那么上心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