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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還是如從前那樣光輝璀璨。地球靜靜運行在自己的軌道上, 閃耀在群星之間——地球的光輝隱匿在群星的光輝里, 其實并不顯眼,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渺小。 但盡管如此, 在所有人類眼里, 這顆星球都是如此的特殊、如此的可愛。它躺在黑得深沉的天衾中, 如同臥在汪洋中的一顆小小的珍珠。 然而就在不遠處,隔著那扇巨大的、扭曲的星門, 所有人的眼前卻倒影出了另一端的、地獄般的景象—— 蟲族的母星。 一顆逐漸走向衰竭的, 密密麻麻爬滿了蟲族的星球。 蟲族的星球上風沙肆虐, 遠遠望去,風暴與塵土的顏色是灰暗而陰沉的。而地球,卻還一無所知般的,靜靜釋放著自己象征著生機的藍色輝光。 “你們看見了嗎?”撒姆爾輕笑著說道,“如果我是蟲族的一份子, 面對地球, 恐怕也難免心動。蟲族為了繁衍而掠奪,這是生物的本能。即使換做其他種族, 這場事關種族存亡的戰爭也溫和不到哪里去——大部分人認為,蟲族會入侵地球,僅僅是因為我們倒霉。但難道就沒有人想想, 這場看似是天災的事件,實際上是被安排好的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蟲族特意牽引到了我們面前?!奔г瞥淘诼L的沉默后開口說道, “他想引發蟲族和人類之間的戰爭?!?/br> “對?!比瞿窢栃χc頭。讓人完全看不出他之前都說的是些什么令人心驚rou跳的猜測。 “所以呢,他的目的是什么?——為了毀滅人類?”姬云程繼續追問道。他冰冷而堅定的表情與淺笑著的撒姆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議事廳的光很亮,將他淺金色瞳孔中的每一絲瞳紋照的纖毫畢現......顯得美麗而無情。 姬云程追問撒姆爾是不是有人想毀滅人類,而之前一直侃侃而談的撒姆爾在這個問題上猶豫了足足十秒,這才長嘆著回答,眉間也沾上了一絲沉郁:“從目前我們經歷的事實來看,我覺得......是的?!?/br> “這或許就是一場針對人類的毀滅行動?!?/br>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上帝降下洪水的典故?......‘耶和華見人在地上罪惡很大,終日所思想的盡都是惡。上帝宣告將要施行審判。于是大淵的泉源都裂開了,天上的窗戶也敞開了。四十晝夜降大雨在地上?!比瞿窢栒f道,“這是滅世的洪水。原本是為了洗清地上的惡。但如果,創世神真的存在,并且想要滅絕人類......那么他甚至不需要想出‘人類之惡’這類借口?!?/br> “......對方的文明維度高出我們太多。出手截斷人類的文明就如同用水淹死路旁的一巢螞蟻。踩死螞蟻需要什么理由?毀滅人類,當然也不需要?!?/br> 說著說著,撒姆爾的表情依舊是那么的溫潤,眼神卻逐漸變得冰冷起來,像是凝固的冰凌那樣。 “我們很早就洞悉了這一事實?!濒每继劂紤械匦χ?,低頭擺弄了一番腰間的武器,“所以,我們的艦隊的編號是以‘方舟’起頭的?!?/br> “方舟”這個名字,借典自在大洪水中救世的諾亞方舟。但他們沒有在計劃里提及“諾亞”兩個字,僅將自己的科研成果與神話中的方舟做類比...... 因為,“諾亞”是因虔誠獲救的圣徒之名。他們不愿使用,也不適合使用。 深?;氐娜藗?,要做的絕不是什么虔誠的信徒——而是企圖跳出棋局的反叛者。 “我堅信,只要脫離了地球,人類的命運就會和從前有所不同?!比瞿窢栍峙ゎ^望了眼他身后生機盎然的魚缸,“即使離開地球后,我們還是要面臨死亡的威脅,但我們至少......心證了人類的自由?!?/br> 議事廳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安靜到連幾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隨后,姬云程抬眸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br> 撒姆爾:“哦?” 姬云程:“你既然說人類是螻蟻,那么那個想讓人類滅絕的創世神,或許并不會在意幾艘逃離地球的航空艦。畢竟人們玩弄螻蟻,卻沒有要殺死每一只螻蟻的執念?!?/br> “......沒錯?!比瞿窢柛锌频恼f道,“你是第一個這么快猜到太空移民計劃核心理念的人?!?/br> 所謂“太空移民”,其實就是秋后螞蚱的最后一次蹦跶。能不能活,似乎只能靠運氣。 站在一旁沉默著的林星綴忽然抬了抬頭。他眼神閃爍著,很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姬云程把他臉上的黯然和沮喪暗暗記在心里,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就這么確定,他們......或者說是放置星門的人,就真的那么想讓人類的文明在地球上絕跡嗎?” 對此,撒姆爾的回答是: “我當然也不能確定。說不定,人類的由生到死,這一切只是神明的一場玩笑呢?!?/br> 林星綴:“......”扎心了。 不得不說,撒姆爾說的這些話讓林星綴非常不好受?;蛟S是不安,或許是愧疚,又或許夾雜著更加復雜的情緒。 總之,他算是近距離地、清晰地感受到了深?;氐牧?。 他們并不確定創世神的存在,但已經初步肯定有人在刻意利用天災毀滅人類的文明。他們的太空移民計劃不僅僅意味著逃生,更意味著他們對天命的叩問。 他們并沒有天真到以為:星海之間有另一片適合他們棲息的土地,只要抵達那片樂園就高枕無憂了——他們早就做好了面對殘酷真相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