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停車場取車的時候，季柯又看到了季凌。

    他醉的不省人事，被之前那個王總占著便宜架進了車里。

    520忍不住出來感慨，“真是世事無常，誰能想到本該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受，現在竟然落到這番田地?！?/br>
    季柯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王總的車離開，沒有說話。

    520忍不住問：“宿主啊，你看到季凌現在這樣，會不會有愧疚的感覺??？”

    “愧疚？”季柯不解，“我為什么要愧疚？”

    “他是因為你的到來才變成這樣的啊?！?/br>
    季柯覺得好笑，“你怎么這么圣母??？”

    “你要搞清楚一個因果關系，是因為季凌先搞瘋了原來的季柯，所以季柯才會心有怨恨想要改變自己的人生，所以我才會來到這里?！?/br>
    “他可憐，原來的季柯就不可憐嗎？”

    “確實，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主要原因還是季永壽是個人渣，季凌也算是受害者。但季凌再怎么委屈，也不該把怨氣撒在季柯這個無辜的人身上?！?/br>
    “季凌明知道季永壽是什么樣的人，還要為了他去傷害無辜的人，變成現在這樣，能怪得了誰？”

    520心里那點感慨瞬間被季柯的分析給打散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宿主！你說得對，你說的都對！qaq”

    汽車穩穩地停在科學院門口，季柯跟程昊打了聲招呼，然后下了車。

    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回宿舍，而是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按照程昊他們的說法，季凌是有故意殺人行為的，雖然沒有致死，但也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當然，他也是由衷的認為，就算季凌進去勞動改造，也比現在這樣沒有尊嚴的活著要好。

    第30章

    三天的假期結束, 季柯開始投入科學院的工作當中。

    日子平淡的過著，大約過了半個月，京城出了一件大新聞。

    曾經輝煌一時的季氏生物科技的小少爺季凌, 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警方逮捕。

    當初季夫人請私家偵探尋找殺害季永壽的兇手的事鬧得可謂是人盡皆知, 所以今天季凌落網，也不可避免的成為了登上熱搜榜的社會新聞。

    季柯是吃飯的時候聽同事們聊天才知道的這件事。

    有知道內幕的人聊起了季家的過去, 說他們家原來其實還有一個養子，后來那個養子跟季家解除了收養關系。

    聽了八卦的同事們紛紛表示：那養子太有先見之明了！

    季柯脫離季家已經九年了，現在幾乎沒人知道他曾經跟季家有過關系。

    同事們在他跟前聊著季家的八卦，卻不知道他們八卦的對象就是他。

    果然，時間能夠沉淀一切。

    下午從實驗室出來, 季柯被過路的一個同事給叫住。

    “季柯?！蹦俏煌抡f：“門口好像有警察找你，就在保安亭呢, 你過去看看吧?！?/br>
    季柯第一反應就是跟季凌有關。

    “好, 我知道了, 謝謝?！?/br>
    他應了一聲, 然后朝大門口走去。

    保安亭地方不小，一男一女兩個民警正在里面喝茶。

    季柯進屋，先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您好, 我是季柯?！?/br>
    兩位警察連忙起身，女民警先朝季柯伸出手, “季先生您好，很抱歉打擾您工作了?！?/br>
    “是這樣, 我們辦案呢, 有這么一個規定, 決定拘留嫌疑人以后, 應當在4小時內把拘留的原因和羈押的處所通知給被拘留人的家屬或者他的所在單位?！?/br>
    “現在我們這邊有一個嫌疑人，自稱是您的弟弟，他說如果要通知拘留消息的話一定要通知給您，所以希望您能夠跟我們走一趟?！?/br>
    這么一說，季柯就明白了，這兩個警察果然是為了季凌來的。

    “好?！彼謫枺骸艾F在就去嗎？”

    女民警點頭，“您有時間的話，最好是現在去?！?/br>
    “我倒是沒什么事了，不過你們需要等我回去換一下衣服?！?/br>
    “不著急，您慢慢來?！迸窬f。

    季柯回宿舍脫下白大褂，換了身輕便的衣服，然后跟民警一起到了拘留所。

    這是自九年前從季家出來后，他第一次正式跟季凌見面。

    上一次他們面對面坐著，還是在季家，兩人中間隔著一張餐桌，可是現在，他們中間卻隔著鐵柵欄。

    季凌瘦了很多，眼底的烏青非常嚴重，模樣十分憔悴。

    看到季柯，他扯出一個笑，“好久不見了?！?/br>
    季柯落座，回應道：“好久不見?！?/br>
    季凌把他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一遍，“嘖嘖，真不愧是歸國才子，看著可真精神?！?/br>
    季柯淡淡地回應：“你也是歸國才子?！?/br>
    季凌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我算哪門子的才子啊，我現在是殺人犯，跟你可不能比?！?/br>
    他說著，漸漸收斂了笑容，“誒，是不是你報的警??？”

    “是我?！奔究曼c頭，承認的很大方，“聚餐的時候我聽幾個朋友說了你們家的事，也聽說警方正在調查你，所以我就跟警察說了在海薩酒店見過你?！?/br>
    “我想著，不管你是無辜的，還是真的殺了人，警察總得先把你人給找到?！?/br>
    “我就知道?！奔玖枵f：“其實那天在酒店，我也看見你了，不過當時那個情況，我也沒好意思跟你說話?！?/br>
    “幸好你也沒有過來找我，不然我得尷尬死?！?/br>
    沒等季柯做出回應，他就又說：“當時看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得報警?！?/br>
    “不出所料，你果然報警了?！?/br>
    “很抱歉多管閑事，雖然你可能不這么認為，但我覺得在監獄里勞動改造，應該會比你那樣沒有尊嚴的活著要好?！?/br>
    季柯說：“不過我會把你的行蹤告訴給警察。主要原因還是你是警方鎖定的犯罪嫌疑人?！?/br>
    季柯以為季凌會繼續冷嘲熱諷，或者直接發怒，但季凌卻平靜了下來。

    “我從來沒有進過監獄，不知道勞動改造的生活是怎么樣的，但我覺得你說得對。不管勞改的生活如何，應該都會比現在這樣的生活要好?！?/br>
    他自嘲一笑，“在還沒有回到季家的時候，我以為沒錢的生活是最辛苦的?？墒墙涍^這段日子，我才明白，其實最辛苦的，是沒有尊嚴的時候?！?/br>
    他抬頭，對上季柯的眼睛，“你知道我這段日子是怎么過來的嗎？”

    “我每天都在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就像一個酒精容器一樣，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br>
    “不僅如此，我還每天都活在恐懼當中，就連醉酒時做夢，做的都是噩夢?！?/br>
    “我夢到季永壽來我的夢里找我算賬，問我為什么給他下毒，為什么要害他變成一個植物人?！?/br>
    “我很想跟他說，是因為你枉為人父，因為你不把我當回事，你先有了拋棄我的想法，我被你傷害到了，所以才這樣做?！?/br>
    “我也很想問問他，既然這么不喜歡我，當初為什么要把已經遺失的我回來呢？”

    “我還總是擔心警察來找我?！?/br>
    “我不敢出門，必須出門的時候，走在路上看到路過的警車我都會害怕，去陪他們喝酒的時候我連保安的眼睛都不敢看?！?/br>
    “這過的是什么日子??！”季凌說著，濕了眼眶。

    “我也想過自首，但是我沒有這個勇氣，所以我找了個靠山，就是你在酒店見到的那個王總?！?/br>
    “我希望他能護著我，所以我拼命的討好他?！?/br>
    “可是等警察找上門，他卻沒有幫我，他甚至在我逃跑的時候幫著警察找我?！?/br>
    “你說我做了這么多，到底是圖什么呢？”

    季凌吸了吸鼻子，繼續說：“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br>
    “這段日子東躲西藏不值得，為了繼承人的位置殺人不值得?！?/br>
    “自從回到季家以后，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好像都是不值得的?！?/br>
    “你知道嗎？當警察拿著手銬站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竟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br>
    “雖然我接下來的生活注定是沒有自由的，但是一想到以后都不用再提心吊膽做噩夢，我就覺得，挺好的，真的?！?/br>
    季凌說著，眼淚再也忍不住，決了堤。

    他將臉埋進手里，崩潰的大哭起來。

    季柯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他其實很想說，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但他說不出口。

    現實已經給了季凌非常重的懲罰，不需要再由他來口頭教訓。

    而且今天季凌會讓他作為親屬來拘留所，就足夠說明，在這個世界上，季凌能找的人，就只有他了。

    季凌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連工作單位都沒有。

    等哭夠了，季凌將手放了下來，問旁邊的民警要了紙巾。

    鼻涕眼淚擦干凈，又是一張清秀的臉。

    他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又重新揚起笑容，問季柯：“你現在在哪工作？”

    “科學院?！奔究禄卮?。

    “科學院啊，真好”他又問：“具體是做什么工作的？”

    “這個不能告訴你?！?/br>
    季凌笑了，“哇塞，保密的工作，好厲害，真的好厲害?！?/br>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艷羨，“你說如果當時我不那么執著于繼承人的位置，踏踏實實做事，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你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