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蓄謀已久的追求

    去大千馬場放馬狂奔毫無疑問是奢侈的，就算在府城，也沒多少人消費的起。一個時辰五十元石的資費，足以讓九成以上的人望而卻步。

    以長孫云裳的個性，如果要來放松，她一定會來放馬。

    這是她唯一喜歡的運動，而獨城剛好就有一家。

    將自己好生打扮了一番，已經不再是那副傻帽富公子樣，一襲青衫，看上去有幾分文采風流的方凌，來到馬場門口時，見旁邊有一架小轎，心頭一喜。長孫云裳果然在里面。

    他萬萬沒想到，雅風樓的云裳姑娘，竟是長孫云裳！

    這等天下罕見的美女，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他絕不會認錯！

    和長孫云裳的交集并不算太多，但這卻是方凌前世愛上的另一個女子。

    話說回來，但凡是男人，碰到長孫云裳后，很難不被她的絕世姿容震懾，不生出男女之情。

    可惜，以長孫云裳的地位，當時的自己差的實在太遠。有一個馬蘭的前車之鑒，方凌也便沒有展開追求。

    但是追求之心，卻是由來已久。

    甚至于，他暗中觀察研究過長孫云裳的各種喜好，也曾想象過，自己如果展開追求，應該去怎樣打這一場仗。

    因為想追求當時的長孫云裳，無異于是參加一場戰斗。

    而這一世，居然在這里，提前了數年，遇見了她！

    既然如此，前世沒有發出的炮彈，現在就立即開始吧！

    何況，長孫云裳的背后，還有一個大秘密，大寶藏存在。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她！

    牽了一匹汗血寶馬，挽起褲腿，光著鞋子，方凌揚起脖子，以四十五度的憂郁眼神看著天空的白云，光著腳踩在冰涼的草地上，一步一步，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看起來云淡風輕。

    一個男人要吸引女人，死纏爛打乃是下下之策。面對長孫云裳這樣的姑娘，死纏爛打就更加糟糕愚蠢之極。男人就應該像驕傲的孔雀，將自己身上最完美的一面展現出來，不動如山，等著女人上前搭訕，讓她們被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悄然外泄的王八之氣所吸引。

    對長孫云裳，方凌了解的很清楚。她看中一個人的內心，她喜歡內心清澈不惹塵埃，她喜歡男人的風骨，她喜歡與眾不同，她是固執的完美主義者，見不得半點瑕疵。她喜歡自然，她喜歡寧靜，她甚至享受孤獨。她不在乎一個男人目下有多么窘迫，卻相信最卑微的男人都可以成長為天下最巔峰的強者，只要男人表現出足夠的努力、自信和睿智。

    方少俠對癥下藥，不敢說手到擒來。不過他相信，漂亮的長孫云裳一定要被自己斬于馬下。

    “姑奶奶，我求求你，快點過來看我賣弄風sao吧！”方凌心里痛苦的呻吟著，他已經在草地上光著腳走了半個多時辰，這么走一點屁用都沒有，只是在等著讓長孫云裳過來看看自己有多么的與眾不同。

    可是這妞兒不配合，太不給面子！

    無奈，還得繼續這么作下去……

    終于，一陣狂奔的馬蹄聲從遠處響起，方凌心中一喜，做出的恬淡姿態越發安詳和柔和。哪知這隊人狂奔過去，依稀有個冷冷聲音說了句：“那個人有神經??！”

    隨即很快就沒影子了。

    方凌偷偷轉過臉看了看，卻見奔過去四男一女，分明不是長孫云裳。

    方少俠心里默默流著眼淚，深深的感覺到泡妞真他娘的考驗人的耐心。

    “咦……那不是……”方凌覺得過了很久很久后，遠處傳來一個女子奇怪的聲音。

    方凌心中一喜，眼睛微瞇，牽著馬，一步一步走在地上，怡然自得的樣子。他聽的分明，說話的是長孫云裳的貼身婢女蕊初。

    馬蹄聲由遠到近，到了方凌身前三丈時停下來。蕊初問道：“你怎么在這里？”

    方凌微微睜開眼睛，點了點頭，淡笑道：“真巧！”

    隨即又瞇上眼睛，怡然自得似乎高山崩裂于前也能面色平靜不起波瀾的姿態，眼角的余光瞥著在天空緩緩移動的云彩，像是全然沉浸在這幅美麗的畫卷中。

    蕊初不滿的努起了嘴，她見到的男子，哪一個不使勁朝姑娘拍馬屁套近乎？方凌這幅姿態，讓她覺得一定是在惺惺作態。

    方凌的確在惺惺作態。

    不過，兩世為人的方堂主，絕不會讓她們看出來。

    興許是心情已然放松，長孫云裳饒有興致的看著方凌，淡淡笑道：“你這是在做什么？到了馬場，不騎馬，反而牽著馬在走路？”

    “你騎馬是為了什么？”方凌不答反問。

    歪著頭想了想，長孫云裳道：“感受那種風馳電掣的速度，聽著耳畔呼呼的風聲，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變??！”

    “你喜歡無拘無束，你的內心渴望自由！”

    方凌停下腳步，終于舍得睜開瞇縫著的裝比眼睛，施施然道：“攘臂極力，撼大摧堅，雖能奏一時之效，卻非長久之策，不如滴水穿石，徐徐入手，久久建功。所以，我一直喜歡平靜?！?/br>
    說到這里，方凌伸開手臂，指著正上當頭的太陽，指著遠方連綿不絕的峰巒，指著一望無際的草地上那條宛如緞帶的河流，輕聲道：“你看，那天地日月，恒靜無言。河流山川，世代蔓延。沉靜的東西總能存留的久遠。你再看天際的流星，或者地上的火種，足夠猛烈，足夠璀璨，能存留的，卻是短短一個瞬間！”

    這番言論，倒是讓長孫云裳和蕊初齊齊一愣，兩人順著方凌所指的地方，都在思索著什么。

    方凌心底暗喜。果然，這種與天地相關，又別具一格的賣弄風sao，登時惹得長孫云裳的注意引起她的興趣。他了解這個美女，當下繼續裝道：“練功，苦修，并非生命的全部，反而像禁錮人的枷鎖。當所有人都在努力提升修為，刻苦修煉時，這種風氣便禁錮了人打開另一片天地的鑰匙，發現另一種美麗的眼睛。我本俗人，旁人修煉，我自然也要修煉，而且要比別人更加努力，如此才不會默默無聞。我修煉不是為了變強，更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有足夠的實力，去守護自己的精神國度?！?/br>
    長孫云裳的興致明顯更濃，立刻追問道：“精神國度？如何守護？”

    “這就是我來馬場的目的?！?/br>
    方凌微微一笑，竭盡全力的做出那副與世無爭的淡然，慢慢悠悠的道：“我渴望內心的絕對平靜。就像現在，我的意識都散落在天地之間。我似乎能從鳥兒的歌唱中感受到它們的快樂，從蜂蝶的飛舞中敬重它們的勤勞。云彩會隨著我的腳步而移動，清風會駐足在我的身前久久逗留。我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大地在我腳下跳動。它如此仁慈，承受著世間一切種種。它如此慷慨，隨意丟下去一顆種子，它就會饋贈豐碩的果實。它如此博愛，給予天地萬物生長的肥沃土壤。它又如此忠誠和堅貞，哪怕遭遇任何不幸，都不會改變堅持的信仰……每當我感受到這一切的時候，我就會非常愉快，我會覺得這個世界如此美麗，哪怕我仍在困苦中掙扎，心中總有一盞希望的燈?！?/br>
    長孫云裳眼里異彩漣漣，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平淡的男子，突然覺得他如此強大，因為他有著別人沒有的豐富多彩的精神世界。

    而且，他的許多想法，居然與自己如此相似。不同的是，他一直在做，而自己只是想想而已。

    方凌心底暗笑。這番說辭，前世心中不知醞釀了多久。

    毫無疑問，長孫云裳已經對自己滋生出好感。

    事實上，他哪里有自己嘴上說的那么細膩和偉大？

    看著小姐從未向任何一個人露出的神采，蕊初心頭一突，馬上道：“你說的這么好，那你為什么非要來馬場，卻不去別的地方？干嘛不去大街上感受你的這些鬼東西？如果你真有這么高的精神追求，窮山惡水之間，不也一樣嗎？”

    “蕊初……”長孫云裳蹙了蹙眉，略略有些不滿。

    方凌微微一笑，繼續云淡風輕的道：“你知道為什么月亮會在晚上升起嗎？”

    “為什么？”蕊初奇道。

    “因為白天，有光芒萬丈的太陽，帶給世界光明。皓月之輝，怎及得上驕陽萬丈？在太陽的光芒下，月亮必定黯然失色。于是它在晚上出現，它在另一個時刻帶給人光明，它的皎潔才如此打動人心。所以，人要出現在合適的地方?！?/br>
    方凌欣然道：“現在我不是在趕路，所以也不會身處窮山惡水之間。沒有為人治病，所以不會在藥堂。我只是為放松心情，緩解壓力，此地綠草如茵，舉目遠望，山川草木，白云天空，最是豁達心胸的好去處，所以，我理所當然的來到這里?！?/br>
    “說的真好！”長孫云裳拍掌喝彩，眼波如水。

    方凌笑瞇瞇的道：“罷了，在美女面前這么嚼舌根的賣弄和表現，實在太累。一個不好，還要被蕊初姑娘當成居心叵測，jian猾下流輕薄之徒。我繼續我的幻想，兩位姑娘請便！”

    這句話也非無的放矢。長孫云裳喜歡坦誠，偶爾還喜歡一點小幽默。

    長孫云裳莞爾點頭，正要策馬離開，像想到什么，在蕊初驚詫的目光中，突然下馬，脫了鞋子，牽著韁繩，模仿方凌的姿態，嬌顏朝天，妙目微闔，蓮步輕移。

    然后，她轉過頭問道：“公子，你什么時候離開大千馬場？”

    “或許是今晚，或許還要三兩天?！狈搅栊Φ溃骸暗任矣X得徹底放松了，也便該回去了。對我而言，這里是逃避的一個好去處?！?/br>
    看著長孫云裳學著自己的樣子，一步一步的離開，方凌心里樂開了花。這小妞兒果然對自己有了感覺，快上鉤了。

    不過，火候還差一些。

    接下來的半日里，方凌仍然裝模作樣的以四十五度角仰視天空。后來實在忍不住這種鬼樣子，連自己都覺得惡心，想了想，干脆躺在草地上。暗地里，卻在一直觀察大千馬場的出口。

    到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仍不見長孫云裳離開，方凌心里美的冒泡，心知多半是因為自己，美人兒才留下了。

    “小姐，我們今晚真的不回去了嗎？”大千馬場的閣樓上，蕊初問道。

    長孫云裳趴在窗口，看著數里外的某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從這里看去，只能看到一個小黑點，看不到他的臉。

    “他還沒回去呢！”長孫云裳隨口道。

    “他？誰??？小姐，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這個家伙故意接近你，是不懷好意的！”蕊初痛心疾首的提醒道。

    “怎么會不懷好意呢？”長孫云裳悠然道：“我雖然常來馬場，但是早做好了安排，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來這里，根本想不到我們會來！”

    “那倒也是，這應該是巧遇！”蕊初無奈的點頭，又道：“可是我總覺得他對小姐不懷好意。以小姐的容貌，天下哪個男子見了不得往上粘？他偏偏故作姿態，以為自己的手段高明的很，哼！”

    “蕊初，你錯了，你高估了我，也低估了他。他所說的東西，在我看來，都是無比真實的。因為我也有這樣的感覺，只是，我從來沒有嘗試著像他那么去做。只有內心純凈無比的人，才能有這樣的感悟。他的人格，毋庸置疑！”長孫云裳淡淡道：“今日我模仿他的做法，牽著馬，不過走了幾里，心底卻前所未有的平靜?！?/br>
    “小姐，你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上了他……”蕊初難以置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