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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曉泉于是快步向前,手里舉著的傘也像是跟著飄蕩起來,直到她看清了眼前的人,腳步猛地收住,低著腦袋,喘著微微的氣,才看著他,問了一聲:“容先生,怎么是你?” 容緒此時走在伶仃的雨中,額頭上的發絲滴著水,手上兩張門票被打濕,變得發皺。 他看見年曉泉,像是也有一些意外,輕輕對著她笑了一笑,帶著些許落寞,平靜開口:“你是當初那個月色里的小孩兒?” 年曉泉于是笑了起來,她點一點頭,將雨傘舉高一些,替他擋住了頭上濺落的雨絲,輕聲說到:“對,是我?!?/br> 第36章 容緒于是抬頭, 看見她手中的傘,似乎才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神色狼狽,臉上露出些許窘霍, 低頭退開半步, 邁步往旁邊的屋檐下走,等年曉泉跟上來, 兩人在空曠的甜品店門口站定, 他才甩了甩頭發, 從口袋中掏出紙巾, 笑著遞過去, 輕聲道:“擦擦, 別著了涼?!?/br> 年曉泉也笑著接過來,一邊擦拭自己被雨打濕的外套, 一邊望向容緒手里濕了一半的門票。 容緒抓住她的眼神,索性將手里的歌劇票攤開, 放在年曉泉面前,大大方方地問:“你也是來看《冰湖》的?” 年曉泉聽罷立即搖了搖頭, 老實回答:“不是, 我只是心情不好, 過來一個人逛一逛商場?!?/br> 容緒聽見她的話顯然有些意外,轉身推開后面甜品店的玻璃門,進去點了兩個草莓蛋糕,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開口問:“是學業上的問題?” 年曉泉于是一時有些害起臊來,像是在家長面前坦露了自己早戀的心思一般,輕聲回答:“不、不是的, 只是跟我男朋友之間的一些問題?!?/br> 容緒臉上表情微微一愣,或許是沒有想到自己眼里還是個孩子的小姑娘,如今已經到了能找男朋友的年紀。他于是低笑一聲,也沒有多問,只是等兩人把桌上的蛋糕吃得都差不多,他才晃了晃手里的歌劇門票,輕聲發問:“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場歌???” 年曉泉聽見他的話,臉上露出些許茫然無措的表情,眨了眨眼,小聲說到:“你約的人不來了嗎?” 容緒微笑了笑,點頭回答:“對,她不來了,所以,我現在也是一個心情不怎么陽光的可憐人,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幸運,能請你和我一起去看場歌劇呢?” 容緒這話說得平緩,語氣中卻又帶著讓人無比舒心的溫和。 年曉泉聽在耳朵里,臉上不禁有一些微微的泛紅,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雖很是心動,但還是忍不住有些遺憾地說道:“我、我沒看過歌劇,不太懂,可能會浪費了你的票。而且,我現在身上這個衣服好像也不太合適,我看電視上的人去看歌劇,都是穿的那種、那種特別正式的衣服?!?/br> 容緒因為她的話朗聲笑了起來,他從座位里起身,裝作故意上下打量了年曉泉一眼,告訴她:“欣賞一樣東西,不講究懂與不懂。藝術其實不分受眾,每個人耳朵里聽到的,眼里看到的,其實都不一樣,只要你能夠感覺到美,這就足夠了。而且,我看你身上的衣服也并沒有什么不對,我們在公共場合,干凈,整潔,這就很好,不一定是要多么奢華的品牌才能被稱作是正式衣服的?!?/br> 年曉泉得了容緒這樣一番話,原先的顧慮消散,終于一臉高興地答應下來,點頭笑起來的樣子,像一朵花兒一樣可愛。 年曉泉從會不否認,自己喜歡和容緒在一起的感覺,那是無關男女之情的一種傾仰,似乎跟這樣的一個人在一起,你總能不知不覺中得到美好的認可,他像是一個溫和的長輩,一點一點把著你的手,帶你脫離過去怯懦中的愚昧。而他們之間格外不同尋常的相遇,也讓她相信了這世間真的擁有不同尋常的緣分。 當天下午,年曉泉跟在容緒身邊,看到了自己人生中地第一場歌劇。 她為此,特地請容緒在商場的頂樓吃了一頓大餐,說是大餐,其實是一人一百六十八的自助,對于年曉泉而言,這樣的花費屬實已經算得上奢華的程度。 容緒對此欣然接受,兩人吃完晚飯,還步行去了兩條街外的月色。 自從邵華蘭逃逸出國后,容緒的合伙人便成了一位日本華裔,店里的裝潢風格略微改變,顏色搭配顯得越發溫馨了一些。 年曉泉在里面轉悠一圈,因為容緒的邀請,便用店里的工具給他做了一個新的發型,動作小心翼翼,雖然效果不錯,卻被容緒笑著打趣像是個第一次來店里工作的實習生。 兩人于是在外待到晚上十點多,容緒開車將年曉泉送到了碧灣小區的門口。 年曉泉下車時顯得還有一些戀戀不舍,站在車外,彎了彎腰,對著里面駕駛座上的容緒笑著說道:“容先生,謝謝你今天請我看歌劇。還有,也謝謝您信任我,讓我給您做發型,如果您愿意的話,下次還可以來找我,雖然我現在屬于無證經營,但效果還是不錯的,對吧?!?/br> 容緒聽見她的話,推了推臉上的眼鏡,一時笑出聲來。他這些年一個人在社會上單打獨斗,也不是沒有過朋友,只是大多和他一樣,被打磨得滴水不漏,一份真情非得扮成兩面說,似乎人到了他們這個年紀,總是很難再有年曉泉這樣簡單的直白。 于是他點了點頭,開口告訴年曉泉:“其實‘給’和‘得’都是相輔相成的,今天看似是我請你看歌劇,但何況不是你這么個妙齡小姑娘在陪我這個老男人呢,說起來,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