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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出宮后,須答應我一件事情?!?/br> 喬喬點頭,卻見她抬手輕柔掠過自己耳側的碎發,“你答應我,要收了心,好好過日子……” “這樣,我便也不會愧對姑姑?!?/br> 喬喬驚愕地望著她,烏黑的眸里也無聲地蒙上了水霧。 她很清楚,表姐是做出了必死的選擇,才愿意答應自己的…… 前面新選了一批宮女進宮,這邊便又要放出去一批,今年的人數卻要比往年多些。 那長長的隊列一點一點變短。 可輪到明枝的時候,那老內侍將手里的對牌與明枝的對牌核了一眼,笑說:“我是見過你的,你在蘭妃身邊向來得力,卻不在蘭妃身邊熬個老資歷,反而選擇出宮,豈不可惜?” 明枝同其他人一般,擦著淚道:“我這么大歲數都還不出宮嫁人,只怕往后也沒機會了?!?/br> 老內侍笑,又見她身邊還攙扶著個,“喲,你旁邊怎么還哭暈過去了一個?” 他接過那人手里寫著“云秀”的對牌,正要細細打量,后面卻突然沖上來個宮人打扮模樣的女子。 “公公您行行好,能不能先放我出去!” 這女子臉色蒼白地沖上前來,險些將前面的人給擠摔出去。 周圍讓了一圈出來,都對她竊竊私語。 老內侍發覺她神色怪異,只道是來活兒了,冷冷問她:“你是哪個宮的?什么時候進的宮,出宮的對牌可有?” 可不管他怎么問,這女子一概都答不上來。 她語無倫次,眼見他問得愈發細致,索性便要強行闖出,嘴里嚷嚷著,“我是徐國公府的嫡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聽到“徐國公府嫡女”這幾個字,一些人難免眼皮一跳。 少女癲瘋了一般,推開其他宮人趁亂鉆了出去。 老內侍趕忙差使人去追,眼看就要抓到這女子,卻突然冒出來幾個人高馬大的人亮出了一塊令牌。 竟然是…… 老內侍微驚。 這一愣神的功夫,喬喬便已經跑出去了很遠。 若不是被身后那些人所制止,只怕她早就被守門的侍衛拔刀劈成了兩半。 喬喬跑得急了一些絆倒在地上,鬢上的玉簪也摔成兩截。 身后的追趕的人將她堪堪按住。 她淚眼虛虛的掠過宮門外,看見明枝將沈慕幽扶上老柳的馬車迅速離開后,這才渾身疲軟了下來。 這一切……終于結束了。 打從當日滿懷期待地進了那空蕩的沉薇宮后,喬喬費勁那樣大的力氣進這東宮來的舉止就猶如一場笑話。 沈慕幽被關起來,這一切都是喬舊做的。 她要怎么救出沈慕幽? 又或是救出來了,等到天子駕崩,沈慕幽還是逃不了另一個劫難。 便是她都告訴了沈慕幽,可沈慕幽也絕不可能會愿意犧牲喬喬。 一切都是那樣的難,難到讓喬喬甚至萌生出了巨大的退意。 可她從選擇回到東宮的那日起,便堅持到了今日,終于順利地將表姐送出了宮去。 馬車里整個身子都麻痹地倒在明枝懷里的沈慕幽看著簾子落下,卻始終張不了嘴。 明枝噙著淚,口中怔怔道:“娘娘,我們都誤會她了,一直都誤會著……” 問題是出在了喬喬奉上的那杯茶水…… 沈慕幽眼角洶涌的淚順著臉頰滾落,痛苦地閉上眼。 她從沒想過,在進了宮后會變得這么壞,這么自私自利,讓所有人都鄙夷誤解的喬喬。 僅僅是為了她這個昔日給過喬喬一個耳光的表姐啊…… *** 喬喬被抓了回去。 可這次卻沒有被抓到東宮,而是被另一撥人人半道截走,送進了朱翠宮。 年逾四十的婦人眼角細紋浮現,連日來的憔悴令她更是蒼老了一些。 容妃扶著宮人的手就近打量喬喬。 “可憐的孩子,你那樣用力地跑出去,定然很想離開皇宮是不是?” 她親自接來宮人遞來的濕帕,給喬喬臉側的污泥一點一點擦去。 喬喬聽見“離開”二字,麻木的臉上才多出一絲神情。 她抬眸看向容妃,隱約發覺容妃此舉并非是喬舊授意。 容妃道:“你若真心想要離開,如今本宮有個任務交付于你,可以幫助你完成心愿?!?/br> 在得知天子不是中毒而是中蠱之后,容妃早就將這事情打算好了。 她是天子的妃嬪,也是太子的母親。 在天子和太子之間,她已經選擇了天子,那么親手去做這件事情的人便不能是她。 她必須要給她和太子之間留有余地。 容妃臉上的笑容溫和,將喬喬僵硬的身軀一點一點地軟化。 可經過了王氏那樣的繼母之后,喬喬又豈能再被旁人的好言軟語輕易所蒙蔽。 但她最終仍舊是答應了下來。 就如容妃說的那樣,喬喬比誰都想要離開。 解蠱的藥在漆雕鉞手里,宮人銀環帶著喬喬去見漆雕鉞時,漆雕鉞很是詫異。 他向來話多,一見面便將自己那些事情都說與她聽。 “說起來,我還沒有還你上回帶我出宮的人情……” 喬喬想起這件事情,哪里還有心思與他計較這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