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頁
喬喬覺得這個法子可行,這才遲疑答應了下來。 一直到黃昏時,門外的人往屋里丟了個饅頭,像是喂狗一般。 喬舊慢慢將饅頭撿起,撕去外面那層沾灰的皮,然后又將它一塊塊撕下來往口中送去,一口口咀嚼吞咽。 直到吃完也沒見喬喬回來。 被騙了嗎? 他擦凈手指,面容也漸漸沉浸在沒有點燈的陰霾當中。 然而下一刻,木門吱呀被推開。 少女提著藥,抱著衣服闖進屋來。 似乎因為預料到未來會更加美好的緣故,她的黑眸都仿佛增添了一抹光彩。 但見少年周身陰沉的氣息,她才慢慢收斂了幾分,想到自己似乎丟下他去了太久。 她小聲而討好地說道:“我給你帶了許多東西,又有些事情……這才耽擱了時辰?!?/br> 她說著點了燈,轉頭看到少年臉上沉寂的表情。 然而他的唇角竟還粗心地沾了一粒饅頭屑,讓她心下更是忍俊不禁。 她下意識伸手朝他唇瓣按去,卻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 喬喬抬眸,對上他那雙幽眸怔了怔。 這樣的舉動似乎是過于親昵了些。 喬喬心道自己真是興奮過頭,滿腦子都是后日離開京城的事情,竟連他這樣的都敢主動接近了。 她訕訕道:“我給你帶了桂花酥,你現在要不要吃?” 她這么說,似乎真的讓他嗅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香甜氣息。 只是那并不是她帶回來的桂花酥,而是喬喬。 晚上喬喬回到了徐國公府,心口的興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惴惴。 她給喬舊喝下的藥并不是什么可以排毒的藥,而是加速他五感盡失的藥。 他五感盡失是遲早的事情。 但喬喬仍舊想要在離開京城之前確保他能吃下解藥。 之后,她才能徹底拋下這一切,離開這里去過新的生活。 “姑娘,你最近越發心不在焉了?” 瀟碧見她竟還沒睡,忍不住說道。 喬喬回過神,看向瀟碧,低聲說道:“瀟碧,我以前是不是很壞?我對院里的女孩們一點都不好?!?/br> 她走了以后,珍寶院的下人們也許會更加開心。 瀟碧搖頭,“姑娘怎么會這么想?” “姑娘若是指經常罰那些下人跪的事情,現在仔細想來,其實都是夫人做主罰的…… 更何況,姑娘每次見著那些女孩子落淚,雖然很是不喜,但也仍會氣呼呼地把她們趕回房間去,變相地免了這責罰?!?/br> 若是夫人沒有干預,喬喬自己被下人惹惱了,通常便是叫那下人走開,不許對方服侍自己。 見著對方落了淚,便當自己又成功的欺負了一個。 其實底下伺候人的哪個不精? 可以說,珍寶院的女孩兒們也是這府里最嬌慣的下人,動輒委屈落淚,便是真的做錯了事情也只會被喬喬趕出屋去。 除非傳到了夫人耳朵里,罰了跪也不怕,只要在喬喬面前繼續落淚,就能被趕回屋去反省,又能得賞錢和藥膏補貼。 唯一被罰得厲害的只有心性剛直的沈慕幽了,同夫人像是有仇一般,別說哭,她壓根不會求饒…… 即便如此,也沒人知曉喬喬曾被她氣怒之下打過一個耳光。 喬喬記起這茬,“我不喜歡看她們哭哭啼啼,而且她們跪了也會自尊心受挫,給錢給她們又算得了什么?” 喬喬現在只道自己當初根本不該肆無忌憚地使小性子。 瀟碧道:“姑娘不懂,咱們這些人能多拿些錢,可比尊嚴要緊多了?!?/br> 多些錢銀就代表饑餓了可以有飯吃,生病了可以買藥,哪怕積攢在手里,也是一筆體面的嫁妝。 “姑娘,你是不是……” 瀟碧想到什么遲疑著問,“你是不是想離開京城?” 喬喬詫異地看著她,差點以為自己說夢話給說出去了。 瀟碧咬唇道:“姑娘上回在喬府的時候奴婢便看出來了,姑娘想走就走吧,奴婢是不會說出去的?!?/br> “不管旁人怎么看待姑娘,在我心里,姑娘是最好的?!?/br> 瀟碧見喬喬一臉茫然的樣,便知曉喬喬定然也是不記得了,自己當初差點被那惡霸強占了去,是霸道的喬喬從那些人手里將她強買下來的。 姑娘向來如此迷糊,只當自己做了不少惡,可卻壓根不清楚多少人是受益于她。 一宿過去,喬喬早上又趕到茅草屋里,她讓人帶了湯食給看守的人,豈料那兩人笑著答應下來,卻壓根碰都不碰。 他二人到底是劉叔調/教出來的,防備心卻是極重。 喬喬不露聲色地推門進屋,又下意識反手將門闔上,不許外面人看到屋內情形。 豈料身后的門是合攏了,可屋里的少年卻正在換衣服。 那件淡青的袍子是喬喬昨日買給他的。 喬喬臉驀地一熱,挪開目光正想要解釋,卻發覺喬舊側著臉,仍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喬喬愣住。 這時喬舊斂住衣襟的手指忽地一頓。 “喬舊,你……看不見了?” 喬喬問完,也仍舊沒有人回答。 她這時又想起,他早就聽不見了。 “是誰?” 少年沒有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