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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茂勛刻意將語氣放得柔和,企圖說服長女。 “喬舊的生辰在即,天子的意思,便是由你來為喬舊布置他的壽辰宴?!?/br> 天子偏袒喬舊,憐惜他孤苦伶仃,命運多舛,喬舊既要獨立開府,天子指名要與他感情甚篤的徐國公府千金為他布置,顯然也是給他臉面。 喬喬漸漸地感知到了什么,神情亦是怔怔,“可是明明meimei與他感情才好?!?/br> 而她于喬舊而言,不吝于是仇人。 指甲不小心刮過他胸口之后,多半也是不共戴天的那種仇人了…… 喬茂勛此舉,無異于是將喬喬推進半個火坑。 喬茂勛沉默幾許,隨即才沉了臉,微微不耐道:“喬喬,嬈兒心地純善你又不是不知,她生來便是琉璃心腸,手指也從未沾染過半分不潔之事,她心性柔弱,要她去做這些事情,豈不是……為難于她?” 想到喬嬈,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身為長女,自然要承擔起更多的責任,我亦是信任于你,況且天子的命令你我豈可違背?” “屆時你去替為父試探他到底毒發到了哪一步,那些下人到底不敢與他直面直言,但你是他名義上的meimei,卻完全可以?!?/br> 喬喬黑眸漸漸沉寂。 第二次了…… 在喬茂勛為了自作自受的喬蘊選擇將喬喬送到喬舊面前后。 第二次,為了避開喬嬈,他又一次將喬喬推了出去。 善良的meimei卻不會告訴她的父親,喬喬從未得過瘋病。 她不能行不潔之事,喬喬卻可以。 這也許恰恰才是喬茂勛眼里兩個女兒的區別。 “meimei她……不善良!” 喬喬咬緊牙,轉身要走。 身后的桌案被人手掌重重一拍,喬喬跨出門檻的腳步也隨之一頓。 她沒有回頭,卻聽見喬茂勛在她身后怒道:“喬喬,我可以容忍你過去那樣無理取鬧的性子,但你身為jiejie不可以、至少也不應該妒忌自己的meimei!” 他的聲音威嚴而冷厲,這時候又如同一個諄諄教誨的嚴父。 “你明白嗎?” 喬喬反手抹去眼角的淚珠,唇瓣蠕動,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她明白了。 原來不是因為她離父親太遠,才讓父親無法保護她,相信她,照顧她。 而是因為父親從來都在保護、相信、照顧喬嬈。 所以她回來之后明明努力地離父親這樣近,卻還是那么的冷。 于是下月在喬喬去沉薇宮,沈慕幽提出要將她送出京時,喬喬竟沒有第一時間拒絕。 沈慕幽并不是第一天產生這樣的想法。 早在喬喬被要求回鄉祭母時,沈慕幽便動了這樣的心思,可惜被王氏干擾未能成功。 至第二次,卻是她得知喬喬得了瘋病,讓人送了一碗假死藥給喬喬,亦是被喬喬打翻。 這次是第三次,而她也不再隱瞞喬喬,只要喬喬自己愿意,這次便定然能成。 “喬喬,你愿意嗎?離開了京城,我的心里從此便松了口氣,少了些罪責與負擔,而你也不用再面對你不喜歡的人了?!?/br> 沈慕幽對她說道。 她愿意嗎? 面對著王氏的捧殺,喬嬈的虛偽,還有那日在書房里的喬茂勛…… 喬喬攥緊了手指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表姐,我……我愿意?!?/br> 她說完這話,掌心幾乎冒出了冷汗。 這也許是喬喬做過的最大膽、也最冒險的一個決定。 她愿意,她答應沈慕幽永遠離開京城,也離開徐國公府。 從沉薇宮出來,喬喬看著天邊的浮云,心口還在促促跳躍。 她沒有瘋。 也許做出這樣的選擇,對于喬喬來說才是最好的決定。 喬喬此番卻不是無緣無故入宮來看望沈慕幽的。 她是隨著徐國公府其他人一同赴宮宴去觀賞這次天子收集來的奇人異士。 入席之后,喬喬遠遠地瞧見了對面列席在座的少年。 在那些年輕臣子當中,眼下的喬舊恰如一顆拂去塵埃的明珠,不論是俊美的外表還是他年紀輕輕的本事,都讓人無法忽視于他。 而這些女眷當中,暗處窺視于他的女子更不在少數。 少年的目光卻始終規矩本分,不曾往這邊瞥來一眼,讓人失望之余又隱隱慶幸,他必然還沒有意中人吧? 喬嬈看了一瞬,見喬喬由始至終都不曾抬眸多看對方一眼,她擰了擰手里的帕子,隨即低聲問:“jiejie對父親說了什么?” 喬喬莫名抬眸,卻見喬嬈的目光甚是耐人尋味,甚至不再維持善意與柔和。 她露出了些許的鋒芒,仿佛正在詰問一個心思叵測之人。 “jiejie真是卑鄙,知曉六哥哥如今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所以就想重新拾起與六哥哥的感情?” 在喬舊落魄時,喬喬欺辱他,在喬舊平步青云時,喬喬便眼巴巴地上前去想要抱對方的大腿。 不僅阻止了百般善待喬舊的meimei接近對方,自己反而搶走這個機會取而代之。 便是放在那戲文里,喬喬也至少得是個活生生的惡毒女配。 喬喬捏著桌上的酒杯,語氣莫名道:“那么善良的meimei,腦袋里怎么會裝著這么惡毒的想法?” “你怎知道我不是為了彌補喬舊,才搶了meimei親近他的好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