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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談判,他還有放坤儀一條生路的意思,但這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他連假死的路數都給她省了,直接生祭吧。 明珠臺是他親祖母的東西,憑什么都給了一個嫁出去的外女。 越想底氣越足,三皇子帶了浩浩蕩蕩一大群人,走到了明珠臺的大門口。 像是知道他今日要來,坤儀一早就梳洗打扮好了,大門敞開,她穿著朝服邁著宮步出來,大方得體,眉目溫柔。 她遙遙地看向被里三層外三層保護著的自家侄兒,不由地嘆了口氣。 上次聶衍只是捏了一個幻象,就將他嚇成了這副模樣,真讓他去對付聶衍,怕是沒有半點勝算。 “姑姑安好?!比首铀浪雷ブ磉呑o衛的衣袖,不敢下車,也不敢靠近她,只站在車輦上喊,“今日是先帝末七,侄兒特來請教姑姑,喪儀該如何辦?” “按照先帝吩咐便是?!崩x答他,“不過有禁軍圍困,本宮出不得府,自然也就辦不得喪儀?!?/br> 三皇子皮笑rou不笑:“姑姑身份特殊,侄兒斷不敢將您隨意放出明珠臺,萬一傷著人了……眼下可正是用人之際?!?/br> 坤儀嘆了口氣。 她突然問他:“你可還記得小時候我與你一起斗蟋蟀?” 三皇子一頓,表情有些不以為然,婦人就是婦人,這種你死我活的關頭,竟也還想著打感情牌。 可這么多人看著,他還是只能硬著頭皮答:“記得?!?/br> “那你可還記得,斗了這么多年,你贏過姑姑幾次?”她微笑。 三皇子不答了,抿著唇看著她,表情有些陰郁。 他也不清楚為什么小時候一次也贏不了她,雖然只是斗蟋蟀這種小事,但眼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若是認輸,他這方的人難免丟了士氣。 “侄兒今日來,是想請姑姑將先帝旨意明示,好讓先帝入土為安,倒不是來憶舊事的?!?/br> 坤儀點頭,終于是大方地將旨意拿了出來。 眾人登時伸長了腦袋。 秦有鮫上去接了圣旨,引了幾位族老一起與他觀看,他只辯上頭有沒有妖術更改的痕跡,幾位族老辨認字跡和私印。 這圣旨前半部分是盛慶帝親筆,后來帝王病重,由張皇后寫完,張皇后與坤儀公主并無血親,沒有偏私她的道理,是以整個圣旨是算數的。 但,秦有鮫當場大聲將其念完的時候,三皇子的臉還是rou眼可見地黑了下去。 這世上哪有父母不為子女計,一味偏頗一個外嫁女的。 大塊的封地,如山的財富,他們也不看看坤儀受不受得起。 “憑什么?”旨意落地,三皇子恨恨地問了一句。 “憑她是二十年前誅滅妖王的功臣,憑她替整個大宋背下了滅國的妖禍,也憑她是你皇兄嫡親的meimei?!鼻赜絮o溫和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群臣震驚,二十年前誅滅妖王?那時候的坤儀公主才剛剛出生吧? 下頭議論如沸,三皇子瞪眼看著秦有鮫:“怎么連你也?” “原先我并不明白先帝的用意,怎么只賞賜公主而不留下讓你繼位的詔書,怎么將這么多的封地都給公主,不曾為你思量登基之后的事。怎么要讓公主一個meimei來主持喪儀,而不是他的嫡親子嗣……” 秦有鮫半垂了眼:“就在今日,我想明白了?!?/br> “先帝一開始就不是屬意你繼位的?!?/br> 他這話一說完,四周的議論聲更大,就連門口站著的坤儀也皺了皺眉,張口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 坤儀下意識往人群里看了看。 聶衍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個東西,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抬頭,給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聽秦有鮫吹就完事了。 秦有鮫這一根弦的鮫人,在看見三皇子這么不經嚇又不中用之后,終于也明白讓坤儀繼位比讓三皇子繼位好得多,他要的人間太平坤儀也許未必能給他,但三皇子是一定給不了他。 至少坤儀心里有天地山河,而三皇子心里只有他自己。 張桐郎進京一事聶衍是知道的,也知道這么多天他一直在背后給三皇子出主意,但張家不敢與他正面敵對,也不敢再在他面前出現,只想著將從前的榮華撈回來罷了。 這樣的散架子,哪里是坤儀的對手。 形勢如他所料的一邊倒,三皇子也如他所料地急了,立馬吩咐后頭的守軍讓開,把外頭等著的百姓給放進來。 “不管怎么說,坤儀姑姑是個妖女,這事百姓們有目共睹,就算國師將她吹得勞苦功高,她也當街吃了五十多個人?!彼渎暤?,“這樣的妖怪,活著對大家都是威脅,你們竟還想讓她登基去為禍天下不成?” “你胡說,我們家殿下身上有金光符,只殺妖怪,從未吃人?!碧m苕突然開了口,“當日街上那五十多只妖怪,就是三皇子你派出來取我家殿下性命的,三皇子您一心想殺我們家殿下滅口,卻沒想過那些妖怪分食我們幾個人哪里夠,若放著不管,必定要吃了半條街的百姓?!?/br> “殿下沒有殺人,那是在為民除害!” 蘭苕平時瞧著清清冷冷的,一旦開口,倒是分外真摯。夜半站在不遠處,用妖術將她說的話擴給了方圓十里之內的所有人。 于是無論是圍觀的百姓還是堵門的禁軍,都將這來龍去脈聽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