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儀自顧自地揉著手腕，覺得差不多了，便對蘭苕道：“回去吧?！?/br>
    蘭苕神情有些呆滯，乖順地跟在自家主子身邊，直到回到明珠臺，才低聲開口：“殿下這般，不怕回不了頭么？”

    “往哪里回？”坤儀抬頭挺胸，走得十分矜傲，“路都是朝前的，沒有人可以回頭，他回不了，我也不想回。我與他總歸是皇婚，又有樓掌柜和青雘護著，我死不了，也與他和離不了，那就想法子別虧待了自個兒?！?/br>
    林青蘇她是一定要保的，就算不為了他的前程，也為她自己爭口氣，聶衍有那么多事可以做，沒道理把她當個軟柿子，想起來了又捏一把。

    見她想得通，蘭苕就不擔心了，不擔心之余，甚至還多問了一句：“看伯爺氣得狠了，您晚膳可要加兩個菜？”

    “加！”坤儀打著扇兒就笑，“加兩個大的，叫林青蘇來與我一起用膳?！?/br>
    “是?！碧m苕笑著去了。

    原本是伯爵府的主意，在兩家相鄰的院墻上開了門，方便殿下和伯爺來往，可不知怎么的，殿下過去了伯爵府一趟，昱清伯爺當天晚上就叫人將那扇門給封了個嚴實，拿泥水砌了，墻頭比先前還高出一截來。

    第85章

    盛京里很快傳出了消息，說是昱清伯爺厭倦極了坤儀殿下，不但納妾，還修筑高墻，徹底不想與殿下再來往了，任憑殿下納多少個面首，也刺激不了他。

    李寶松聽聞這個消息，當即高興地問孟極。

    孟極卻很納悶：“有這種事？”

    “怎么會沒有，遍盛京都傳著呢，說伯爺很寵那個何氏，氣得公主上門去理論，結果被伯爺趕了出去，還連院墻都給修高了幾尺?！崩顚毸砂櫭?，“伯爺最近沒什么變化？”

    “變化自然是有?！泵蠘O嘆息，“卻是沒有傳言里那般風流的，他很忙，忙多了脾氣就不太好，我已經好幾日沒敢與他說話了，就連黎主事去伯爵府，出來也是心有余悸?！?/br>
    李寶松只當他是公事不順瞎說的，聶衍那樣清風朗月的人，哪里就是個壞脾氣的了，能與坤儀分居，他定然高興，說不準還在府里痛飲呢。

    這一點她猜得是沒錯的，聶衍的確在府里擺了酒。

    不同的是，他看起來不怎么高興。

    夜涼如水，前庭里擺了小榻，聶衍就坐在榻上看著何氏起舞。

    她衣袂翻飛，顧盼多情，是個很好的模樣。但他怎么看，都覺得她少兩分靈動。

    靈動是什么樣的呢？

    捻了一滴酒水，聶衍朝她臉上輕輕一點。

    何氏一貫只掛著嬌羞的臉上瞬間多出兩分傲氣來，桃花眼眼尾微長，變成了一雙鳳眸。

    “大人?！彼Ｑ?。

    聶衍眉目松了一些，卻還是覺得不對，又往她身上點了一滴酒。

    嬌軟的腰肢更纖細了些。

    “你干脆給她換一身繡金符的黑紗袍，再頂一頭的九鳳金釵好了?！崩柚T懷走過來，揶揄地擠兌了一句。

    聶衍冷了臉，抬袖一揮，面前站著的美人兒當即化成了一縷煙，飄散不見。

    他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你事做完了？”

    “這點小事哪有辦不好的?！崩柚T懷坐到他對面，討了他一盞酒喝，又笑，“事情很順利，你怎么倒愁上了?！?/br>
    “沒有?！甭櫻苊鏌o表情地看著遠處的天，“就是有些乏味無趣?！?/br>
    “你初來人間之時，常說人間乏味無趣，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以為你終于習慣了?！崩柚T懷翻了個白眼，“旁的妖怪都說人間有趣，他們尋樂的法子多著呢，就你喜歡成日待在府里，不是捉妖就是看書?！?/br>
    “也沒別的事好做?！?/br>
    “都有空給自己折騰出個側室來，怎么就不知道當真給自己納一個？”黎諸懷哼笑，手里搖著千山紙扇，一派風流，“你別才是傳聞里那個想納妾來激一激誰的人?！?/br>
    “話多?！甭櫻懿荒蜔┝?，要逐客。

    “哎哎，我是下午在尚書省的官道那邊瞧見了坤儀殿下，這才來想著同你說道說道?！崩柚T懷抓著軟榻硬留了下來。

    聶衍垂眸，沒再動手，只甄了酒兀自抿著。

    “她今日去送林青蘇趕考，難得沒乘鳳車，低調地坐著軟轎去的?！崩柚T懷一臉唏噓，“若不是我眼尖，當真要沒認出來她，難得這位殿下肯這么替人著想?！?/br>
    林青蘇參與省試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前日又突然塵埃落定，尚書省的老大人親自給他蓋的章，朝中已有不少人在揣度他的背景。

    坤儀不肯讓他因著面首的身份被低看一眼，這才棄了鳳車，低調地站在人群里，目送他入考場。

    “我瞧著殿下與那姓林的也算郎才女貌，等您成事之后，倒也可以成全他們?！?/br>
    成全他們？

    聶衍覺得自己不是這么良善的人。

    坤儀以凡人之身戲耍他多回，卻還想著有個好結果，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她既不能如她所說的那般喜歡他，便也不可能跟別人花好月圓。

    林青蘇要參與省試甚至入朝為官，他都可以不攔著，但是，他其余的心思，這輩子也落不成。

    桌上酒盞一個沒放穩，落在地上砸了個粉碎，黎諸懷收住自己的衣袍避開了碎片，撇了撇嘴：“你們那一族的人就是霸道得很……”

    征服領土的時候霸道是有用的，但在感情里，尤其是和凡人的感情里，這玩意兒不那么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