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是障眼法，騙得了鎮上其他人，騙不了老先生他們?！?/br>
    “老先生那里，我們可以有另一套說辭，”何霜探身貼近徐元禮的耳朵，“本來你們也一直在避開鎮長那派的人，就說是為了甩開他們。你不要忘記一個關鍵點，從老先生那里掌握的信息來看，所有離開舟口鎮的人——哪怕郭先生，都沒有再回來過，一天之內往返舟口鎮和那邊，是超出你們認知的事情，如果不是你自己親身經歷，你也不會相信的，對嗎？”

    何霜這番話說完，徐元禮陷入思考。

    良久，徐元禮凝視何霜的眼神忽然一松，臉上浮起笑意。

    何霜莫名，“笑什么？”

    “沒什么，”徐元禮道，“只是想到半個時辰前，你還在哭?！?/br>
    何霜送他一道標準假笑?！澳悴徽f我都忘了，還不是你騙我騙得好苦?！?/br>
    徐元禮臉色瞬間變得認真，“我何時騙過你？”

    何霜頓了頓，又湊到他耳邊，嘴唇幾乎貼著他的耳廓說：“你在那跟我說你不走，又說來日方長什么的，其實是騙我的吧？”

    許久沒等到徐元禮的回答，何霜只好坐回原位看他表情。

    卻見徐元禮沖她招了招手，“附耳?！?/br>
    何霜湊過去。

    “不是騙你?！?/br>
    何霜盡管被他說得渾身發癢，還是忍不住坐直身體，想要戳穿他：“那你解釋下為什么非要我送你？你一點都不怕我傷心嗎？”

    徐元禮靜靜看了她片刻，忽然主動傾身過來，在她耳邊說：“你方才說，一日之內在舟口鎮和那邊之間往返是超出老先生認知的事，又何嘗不是我的呢？”

    “可是——”

    “讓你送我，確出自私心?！闭f這句話時，徐元禮一下子靠得更近，“因我無法預料暗門會否出現，若真出現又將是何種狀況，會否和舟口鎮的暗門一樣，這些我都不知道?！?/br>
    “那你下午還交代我什么船的事情，擺明了就是打算一拍屁股后會無期啊?！焙嗡獰o限委屈地說。

    這之后，徐元禮沒有接話，何霜感知到他的體溫和氣息以極慢的速度退離，而后，他說：“此船與之前有異，需要換船?！?/br>
    何霜大翻一道白眼，“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掃興！”

    57

    56、一口

    舟口鎮祠堂何霜第一次來，沒想到連泊船的渡口都比其他地方氣派，不僅有一個專門的牌樓，牌樓往上一路都是寬闊的石階相送，石階兩旁掛滿燈籠，照得渡口一片明亮。

    何霜遠遠看見岸邊站著個瘦高的身影，心下琢磨那是誰，未防那身影先沖他們招手，道：“哥！”

    竟是徐元青。

    認出那人是誰后，徐元禮特地轉過身來看向何霜，不等他開口，何霜立刻朝他做了個封嘴的小動作。

    徐元禮失笑。

    船行近岸，徐元禮正要拋船繩，徐元青連忙道：“母親讓你們直接回家，不必下船?！?/br>
    “直接回家？”

    “對！母親同父親已先行回家，囑我在此等候你們?！?/br>
    “耆老們呢？”

    徐元青說話間一步跳上船，帶得船身一陣動蕩，何霜一時不防，差點往后倒去，被徐元禮眼疾手快一把撈住。

    徐元青見狀，臉上露出幾分不好意思，向何霜遞了個抱歉的神情?！拔也辉谔蒙?，不知道里頭發生了什么。是徐致哥出來告訴我，說母親對耆老們發了火，連老先生都按不住?！?/br>
    “母親為何發火？”

    “我可不清楚?！毙煸嗟?，“回頭你問徐致哥，他也托了我帶話，說等你?！?/br>
    徐元禮沒有接話，目光在石階上方凝視良久，隨后，他起手撐船離岸，打道回府。

    徐元青上船后坐得離何霜很近，一臉興趣盎然的樣子。等船到河中央，周圍變得昏暗又靜謐，他終于對何霜開口道：“你是不是帶我哥去了那邊？”

    “沒有的事?！?/br>
    “有沒有騙我？”

    “我先問你，你聽誰說我把你哥帶去了那邊？”

    “鎮上人都在說！”大約是感知到徐元禮的視線，徐元青悄悄側了側身避開他，“方家兄弟親眼所見?！?/br>
    “元青?！毙煸Y沉聲道，“知不知道三人成虎的典故？”

    徐元青臉上不服氣，礙于兄長的威嚴，也不敢再說什么。何霜看了他一會兒，問：“方家兄弟還見到了什么？”

    “他們說河道有古怪，水不往高處流，你們便是從那古怪之處憑空不見的?！?/br>
    “還有嗎？”

    徐元青思忖了片刻，隨后搖頭道：“只有這些。方家兄弟今日一大早便同鎮長一起去找了老先生，午間又來了我家。彼時我在學里，還是回家聽元生哥說的，陣仗鬧得很大，父親母親整日在方村看診，未及回家便直接被喊去祠堂了?！?/br>
    聽完這些前情，何霜陷入沉默。

    三人回到徐元家，醫堂燈火驟亮。

    徐元禮、徐元青兩兄弟一見這情景，俱都變了臉色。徐元青面色擔憂地看向徐元禮，“哥?！?/br>
    “沒事?！毙煸Y安撫道。

    何霜不清楚兄弟倆之間互通了什么，但聽徐元青說到蔣大夫在祠堂對待眾人的反應，想來應該還留了一招對付自己兒子。思及至此，何霜決心要跟徐元禮一起面對這風暴。

    不料才剛邁出去兩步，就見徐元禮腳步一停，轉過身道：“母親在等的是我，你不必進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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