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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車上接了個電話,示意司機去約好的酒店,解決擴建或搬遷工廠的事。她私心是想遷,而且已經看中了一塊市里的地皮,正托人探價格。 正捋著腦子里的事兒,接到梁母電話,也是問她工廠搬遷的事。她寥寥回了幾句,讓她別管這些,先好好養身體。 掛完電話有些煩躁,其實從內心里,她對家就沒什么眷戀。甚至對她來說,家就是個擺設,說出來有個完整的家而已。 從懂事起她就清楚,梁家前后領養她們姐妹,就是出于養兒防老,目的很明確。她不會像梁巳那樣,自欺欺人地去美化這件事。梁巳是只看詩和遠方,無視眼前的茍且。如果一坨屎在她面前,必須吃,她會把它美化成一坨巧克力。 當然她也很感恩,如果不是被他們領養,她如今也不知道會在哪里。只是感恩歸感恩,但情感上,她做不到像梁巳那樣,毫無怨言地貼身伺候他們。 也不是說沒感情,只是沒有那么濃烈而已。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是她唯一的親人。 她曾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空心人。她感覺從未真情實意地悲痛過,也從沒真真切切地快樂過,就算有,可能也只是一瞬。 在梁父做手術下病危單時,她也難過慌亂;在梁巳黏著她,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她姐,把她最寶貝的東西分享給她時,她在煩她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絲真切的快樂。 如果要她把家人做個排序,她會把梁巳排在第一。因為整個童年時期,都是梁巳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啊姐啊姐地喊,打也打不走,罵也罵不走,就小心翼翼和可憐巴巴地跟在她后面。 對了,想起來了,她曾感到萬分悲痛過,就是在梁巳自殺的那一年。當時梁父梁母也悲痛,梁父說他不懂,不懂平??雌饋砟敲醋孕趴鞓?、那么怕疼的小幺兒,怎么會有勇氣把手腕劃得那么深。 他們不懂,梁明月懂,她懂那個愛黏著她,像個小跟屁蟲似的meimei為什么有勇氣割腕。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對她情感最純粹、真摯,和不求回報的人,只有她的meimei梁巳。 想著想著手機在包里震動,她拿出來看,是李天水發的微信,只有一句話:你們姐妹生氣,她愿意低頭不是因為你買了包,而是你是她姐。 梁明月合了手機,沒回。 如果不是梁母打電話給她,她今天不會約李天水出來,至少不會這么迫切。她不喜歡梁母身上自以為是的小心思,她有話不直說,非借他人的口說出來。梁巳跟蔣勁談戀愛也是,梁母看不上蔣家人,但她不出面說,她也不讓梁父說,她會旁敲側擊地要自己來說。美其名曰:你們小姐妹能說貼心話。 其實她就是怕管不好落埋怨,回頭梁巳對他們有怨言。 以前她不懂,梁父梁母表現的也不明顯,但這幾年他們慢慢老了,也都陸續生病,身邊需要人伺候,所以言行上尤為謹慎。相比起自己,他們生活上更依賴梁巳。她對此也沒什么特別反感,因為自始至終她都清楚,梁家夫婦領養她的目的。 — 梁巳把梁母攙到衛生間,讓她站在浴缸里,她拿著淋浴頭給她洗澡。等洗完,拿著梁父遞過來的浴巾,幫她擦拭了,換上干凈衣服,又給攙扶到臥室床上。 接著自己又折去衛生間洗,給梁母洗的時候,自己也濺了一身水。其實做這些她并不覺得累,甚至有幾分被家人需要到的小快樂。像是偶爾梁明月夜歸,她會從床上爬起來,給她煮點吃的。 梁明月經常吃著還說著,說她就是個典型的付出型人格。 她還刻意上網查了,查什么叫“付出型人格”,查完反駁梁明月,自己才不是付出型人格。接著就唧唧歪歪她,說以后再吃著她煮的飯,還挑她的錯,她就不再為不知好賴的人付出。 洗完澡出來趴床上,猶豫著是坐那寫小說,還是給李天水聊天?想著信息就發了過去,問他:睡了嗎? 那邊老半天沒回。 她以為他已經睡了,就回客廳泡咖啡,打算回來寫小說。梁父夜里失眠,通常要熬到十二點才能睡。他坐那看著電視說她,“夜里了,不能喝太多咖啡?!?/br> “好,就喝一杯?!绷核茸炖锓笱苤?,端著咖啡回了臥室。 回來手機就收到條信息:沒睡,在東區。 梁巳秒問:在東區哪? 李天水回:你們小區正門。 梁巳迅速換了衣服,踩上她的平衡車,直奔小區門口。她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一側的李天水,他是那么地耀眼。 她朝著他跑過去,滿心歡喜地往他身前輕輕一蹦,嗨了一聲。 李天水看她,捏捏她臉,沒說話。 梁巳問他,“你怎么來的?” 李天水示意身后的摩托,梁巳捂臉大笑,那么大個摩托她竟然沒看見。接著又問:“來這邊辦事?” “不辦,特意來見你的?!崩钐焖旄觳?,“抱一下?!?/br> 梁巳抱住他,“今天沒補覺嗎?” “不困?!?/br> 梁巳沒再問,感覺他聲音很疲,也感覺他有點不對勁。 李天水抱了會,問她,“我帶你去兜一圈風?” “好呀?!?/br> 李天水把頭盔給她,梁巳學著偶像劇里的女主那樣兒,坐上去緊緊環住他腰。李天水帶著她漫無目的地兜了幾圈,最后停在一個鬧騰的廣場前,里面有好幾撥廣場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