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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巳點點頭,等她下面的話。 梁明月單刀直入地問:“你跟李天水是什么關系?” 不等她回答,言簡意賅地又說:“今天下班前我跟他通話了。他后天回來,你跟他去一趟房管局,他名下那套房子過你戶上?!?/br> 梁巳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說:“他還欠我們七十萬債務,你前一段不是通過借貸公司,又借給他了一筆,剛好房子能抵了?!?/br> 梁明月一股腦說完,隨后雙臂環胸地看她,“不至于非要你找個門當戶對的,但軟飯男絕對不行?!?/br> 梁巳的腦袋懵掉了,本能地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不是軟飯……這筆錢他根本就不知情,是我一廂情愿借……” “蠢透了?!绷好髟驴此?,“好在還有救,你不是私下借的?!?/br> 傍晚的時候她心血來潮,找了一個在市里做抵押貸款的老同學,問他咨詢點別的事。聊著話題就扯了,這老同學聽說他們廠正跟李天水合作,就把梁巳轉借他錢,以抵押貸款的名義借給李天水的事說了。他原意是想夸梁巳會辦事,因為熟人借錢說不清,但經他手借出去就不一樣。 梁明月一聽就明白其中彎彎道道,自梁巳從新疆回來就不對勁,整個人春風滿面,明眼一看就是談戀愛了。只是她忙,顧不上問。 而且梁巳通過他借錢給李天水、絕不是會辦事,大概率是在照顧李天水尊嚴?!皶k事”這三個字、和梁巳就搭不上邊,她太感情用事。 她原本是想終止合作,停了發去新疆的貨。但一個轉念,給李天水打了過去,想看他是什么態度。 李天水沉默了半天,沒說別的,只說后天回來把房子過給梁巳。 梁巳覺得自己無能透了,把簡單的事情給復雜化,什么也說不清,索性什么也沒說,起身回了房間睡覺。 她沒換衣服,也沒洗漱,直接趴在床上睡。半夜被凍醒,她過去關了陽臺的門,然后又回來靜坐了好一會,過去梁明月的臥室。 臥室里沒人,她過去敲書房的門,梁明月還在工作。梁巳站在門口,看向她,有條不紊地說:“姐,如果你掉水里,哪怕我不會游泳,我也會竭盡全力地去救你。因為你是我姐,我做不到袖手旁觀?!?/br> “李天水也是。假如時光倒流,我還是會借錢給他。我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溺水。而且他也不是你說的軟飯男?!?/br> “每回你罵我蠢透了,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其實我都很傷心,是好幾天都緩不過來的傷心,我只是表面假裝沒事兒。因為我知道你很辛苦,你很疲憊,我盡最大能力去體諒你。但是你一直一直都在漠視我,漠視我對家里的付出,漠視我在廠里的價值?!?/br> “你去過鄭大一附院嗎?號稱全球最大的醫院。我這幾年帶著爸媽去了不下五十次,檢查復查取藥,檢查復查取藥。你不知道車位有多難找,你也不清楚床位有多緊張。我每一次去,都要在各棟樓、各院,各科室和飯堂之間來回小跑,因為實在實在是太大了?!?/br> “而且他們病房樓的電梯,我從來沒上去過,每一回都很多人排隊。我也只有一階階爬樓梯的時候,內心才會平靜一小會。因為上去,我要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才能到爸的病房?!绷核壬焓直葎?,輕輕地說:“而那條走廊兩側,經常加滿了病床。我害怕看見病床上表情痛苦的人,往往都是一路小跑?!?/br> “自從頻繁去鄭大一附院,我才知道我們省不止考生多,病患也多。一萬張床位……一萬張床位都不夠住。爸身體剛好點,護士就催我們辦理出院,我想多觀察幾天,他們說回家養著吧,這兒床位太緊了,騰給那些更需要的人。而且我最大的感慨,還好我不是護士,否則每天面對那么些病患,被這個床喊,被那個床叫,我得忙瘋掉?!?/br> “而且除非有權有錢有關系,你才能享受到電視里那樣,有一個獨立干凈不被打擾的病房。那種病房爸只住過幾回,后面就醫院有什么床位,安排什么床位,因為爸也抹不開面子老找人?!?/br> “其實我特別害怕陪床,尤其是夜里。因為除了會有病人痛苦的呻吟或哀嚎外,病房樓走廊,樓梯間,輸液廳,甚至外面的廣場前,都躺滿了打地鋪的陪護家屬。只要看到這一幕,我就想,怎么會有這么這么多病人呢?然而天一亮,門診樓又擠滿了新的一批病患,住院樓又離開了一批被治愈的人,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br> “我跟你講這些,不是吐槽醫院,是需要你清楚我為這個家都付出過什么。因為你一共就來過三回醫院,每一回司機都把你送到病房樓前,而你只需要拿著我發給你的病房號,就能輕松地找上來。這實在太輕松了。并且你沒坐上一會,媽就會催:明月你回去吧,這也沒啥事兒,小幺兒一個人陪我們就行了?!?/br> 梁巳緩了緩,接著說:“我前兩回去醫院,差點被為難哭,因為沒有一個人幫我。如果我不去,這事必須得你去,不能花錢請人代勞,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很多病情和手術單,必須要家屬知情,必須要家屬簽名?!?/br> “就是說爸媽生病,是我們子女共同的責任,而我全部承擔了你的那一份。你從沒關懷過我累不累,辦手續瑣不瑣碎,更沒說過一句謝謝。你不但對我指手畫腳,還漠視了我對家里的全部付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