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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別,又來了……朕可是不想爭了?!鄙蜣忍鹗?,把呂承澤拉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又繼續開口。 “我做的沒錯,但我很蠢,我連我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都不知道……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我自己?!?/br> 呂承澤皺著眉,看著醉醺醺的沈奕,又抬起頭掃了一眼殿中的人,幾個侍從都遠遠的站在角落里守著,估計聽不清沈奕的話。不過為了避免等會兒喝醉的皇帝又有什么離譜的舉動,呂承澤還是命所有人出去。 殿中只剩兩個人后,呂承澤方才揚眉道:“你不想爭了?” “是,不想……和你作對了?!?/br> “行。你要是一直這么聽話,該多好?!眳纬袧膳牧伺纳蜣鹊募绨?,帶著嘆息般的語調說道。 “你當初,若是也救了我該多好?!鄙蜣扔挚粗壑兴坪跤嘘P懷之色的呂承澤,覺得自己喝多了之后還不錯,還能產生這樣的錯覺。 “也救你?”呂承澤想了一瞬,又說道:“秦制置使對你不好么?還是挺好的罷?!辈贿^皇帝跑到了江南,名聲不是太好聽,像老家都看不住一樣。 而且那個時候,汴京的皇宮都被別人占據了,雖然明面上那些禁中寢殿是沒人睡的,但聽說負責鎮守皇宮的武將常常會偷偷跑到皇帝寢殿睡覺,這對于沈氏皇族來說的確是奇恥大辱。 現在這個情況,雖然沈奕依然是傀儡,但留在了汴京,名聲的確好聽了很多……所以現在,沈奕還挺知足? 沈奕一看呂承澤的表情,就知道他并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無奈的笑笑,又要灌一口酒,卻被呂承澤按住了手腕。沈奕掙脫不開,就也由著對方搶了酒杯,自己沒有酒可喝后,就只呆呆的看著殿中跳動的燭火。 ☆、追憶 呂承澤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到咚的一聲悶響,只見旁邊的沈奕已經醉倒在了桌子上。呂承澤頗為無奈的看著頭垂在桌上,一只手還想夠酒杯的人,想了想,就站起來,直接俯身把沈奕扛到了肩上。 這小子十七歲的時候也沒那么輕,看來做傀儡的時候也是吃得好睡得好。呂承澤把沈奕放到了床上,又在他身上蓋了個薄被,就準備出去了。然而呂承澤才要直起身,手臂就從被被子里伸出的一只手牢牢拽住。 “水,我渴了……”沈奕含混的說道。 呂承澤愕然,這是想讓自己伺候他?還真是放肆得很。待要叫侍從進來服侍他,又想到看起來他醉得不輕,說不定能套到什么有用的話,最不濟看看他出糗也好。 于是呂承澤掙了兩下,又伸手把沈奕的五個手指掰開,就去倒水了。 很快,呂承澤又回到了床邊,把沈奕扶起來,沒好氣道:“尊貴的皇帝陛下,喝水?!?/br> 沈奕如愿以償,喝到了呂承澤親自伺候喂的水,愣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骨節分明的手,那手掌寬大,掌心滿是習武之人所會留下的厚繭。對方握著古銅杯,微微傾斜,以方便自己喝。 “好啊,你不好好喝!”沈奕正在愣神,忽然又聽到頭上傳來了一句話,接著自己一側的肩膀就被扶住,那銅杯驀然傾斜,送了一大口水到了自己嘴里。 “咳咳,咳咳咳?!鄙蜣炔蛔】人?,咳得臉色發紅,又有水順著脖子往下流,酒都有些清醒了。 “喝水都不會了?!眳纬袧膳牧伺纳蜣鹊谋?,眼中閃著幸災樂禍的意味。沈奕哼了一聲,自己上手,扶在呂承澤手的外面端起酒杯,仰頭把水全喝了。 呂承澤見他喝完,把銅杯放到床邊的柜子上,看著沈奕,思考他有沒有發酒瘋的跡象。不過這廝安安靜靜,除了比平時蠢了點,倒也沒什么異動。 于是,蠢了很多的沈奕喝完水后,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床上,呂承澤看不下去了,上前把他的頭挪到枕頭上。 等把沈奕挪到合適的位置,呂承澤正要離開,又被一只伸出的手拉住了袖子。 “呂卿,你可還記得,朕與你第一次相見時的光景?!鄙蜣鹊碾p眼似乎無法聚焦,喃喃的說道。 第一次相見?呂承澤皺眉,他倒是還記得,當年初次進京,就救下小皇帝,立了大功,想不印象深刻也難。 那個時候,沈奕被宮里的侍衛步軍司統領挾持到宮外,又被幾個忠心的侍衛搭救,護送到了岳家一個家仆在岳府之外的小院中。幾個人又把地窖口給推平隱藏好,沈奕便在地窖里和一個侍衛躲了三天。 三天后,陳雍帶著大軍趕到京城,京城中的叛軍一戰即潰,呂承澤作為前鋒,帶著大軍揮師進京。他在帶著兵士控制京城內各處要道時,遇到了一個幫忙隱藏天子又在外探聽消息的禁衛,那禁衛帶著他去了沈奕所潛藏的民宅。 當他到了宅院之中,看到一眾人動手在一棵大樹旁邊挖土,說底下是皇帝潛藏的地方時,他不由得有些震驚。 在看到那個才十二三歲,面容泛著病態的白皙,已經十分虛弱,卻還是強撐著對他笑笑,說一句“愛卿來得甚及時,多謝將軍相救”的少年時,呂承澤那一瞬間的同情和憐惜是做不得假的。 也正是因此,在后來聽到沈奕又一次淪落到這種境地時,他才會思量再三后,毅然選擇前來相救。 想到當初的事,呂承澤目光復雜,不知是該憤怒還是感嘆。這個時候,沈奕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同時也想到了后來的背叛,竟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知是以示安撫,還是怕他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