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見到凌氏夫婦,季悄吟忙松開懷里的小朋友,笑起來,露出友好的笑容,“凌總,凌太太,好巧??!” 樓菀不由分說,立刻將孩子拉走,護在身后。 這舉動未免太過防備。好像季悄吟就是那人販子,隨時隨地都能把孩子給拐走。 樓菀掀起眼皮打量季悄吟兩眼,目光并不怎么和善,“是挺巧的,出來看個電影都能碰到季小姐?!?/br> 這個女人對季悄吟的敵意是顯而易見的。不過這都算是有所克制的了。季悄吟不是沒見過樓菀咄咄逼人的樣子。她逼自己辭職時,面目猙獰,揚言她若是不辭職,她一定會讓她身敗名裂,在酒店行業混不下去。 季悄吟不是怕樓菀才辭職的。她只是不想成為眾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畢竟人言可畏,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重新換個環境,耳朵也能清凈點。 “小季,你一個人來看電影???”凌湫恒淡淡的目光落在季悄吟身上,匆匆幾秒,又不動聲色抽離掉。 季悄吟飛速撒了個謊:“和我朋友來的,不過她去洗手間了?!?/br> “那就不打擾你看電影了,我們先走一步?!睒禽易园l挽上丈夫的胳膊,態度親昵,“老公,我們趕緊回去吧!楠楠都困了?!?/br> 凌湫恒俯身抱起女兒,“小季,我們先走一步?!?/br> 季悄吟微笑道:“您慢走?!?/br> 楠楠趴在父親的肩頭,一直在沖季悄吟揮手。 一家三口離開后,季悄吟也沒什么興致看電影了。好心情都被敗光了。 手機微震,進來一條微信。 凌湫恒:【小季,你辭職的事情,我很抱歉?!?/br> 季悄吟看完,直接刪掉。 —— 當天傍晚,季悄吟開車回青陵。 四個小時的車程,到青陵時夜色正深。 等到要開門時,她才發現鑰匙落在母親家了。 無奈之下,季悄吟只好去辦公室拿備用鑰匙。 就怕自己哪天忘記拿鑰匙,她特意在辦公室抽屜備了一把。 拿完鑰匙,肚子適時唱起了空城計。 飯點早就過了,眼下她還顆粒未進。索性到酒店附近找個館子吃飯。 從2號樓后門出去,路過涼亭,卻意外撞見一抹清瘦孤寂的背影。 不經意間的一瞥,來得意外。卻似乎該就這么湊巧,要被她遇到。 男人的指間燃著半截香煙,猩紅的火星子被風越吹越旺,淡淡青煙沿著周身飄散開,迷離縹緲。 宋雁書好像特別喜歡來涼亭抽煙。那晚季悄吟值班,他撞破她坐在涼亭里打瞌睡,當時他也說他來這里抽煙。 雨絲飄個不停,夜里起了霧,遠處燈火愈見朦朧。春寒依然濃烈,絲絲浸骨,無孔不入。 夜風灌滿男人的褲管,黑色的衣料徹底融入無邊的夜色,一身清寒。 四面八方斑駁混亂的光線不約而同地掃射過來,他置于大片朦朧夜色中,整個人都是虛無漂浮的,就跟是假的一樣,分外不真實。 晚上八點,明明是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刻,大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拉開序幕,街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飯店高朋滿座,座無虛席;年輕人放肆狂歡,盡情揮霍人生。 可是這一刻,季悄吟只感受到了落寞。來自宋雁書的落寞。 他仿佛置身大片荒蕪的原野上,半邊天光,半邊黑暗,他整個人被蕭瑟寒風包裹,被撕扯,被割裂,甚至被吞噬。 二十八歲的年紀,別人還在為車房賣力奮斗。而他卻早已坐擁一切。本該肆意暢快,俯瞰眾生,卻為何這般孤寂落寞? 她下意識握緊傘柄,心臟難以遏制地抽痛了一下。 她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但是她是真的心疼他。 所以忍不住想要走近他。她很清楚,自己或許根本就溫暖不了他,但她想要接近他心底的荒蕪。 宋雁書聽見腳步聲慢慢轉頭,他深沉的目光像是置于茫茫虛空中,用盡全力才找到一個點,準確來說應該是一抹白。 季悄吟穿一件襯衫領的連衣裙,顏色雪白到近乎刺眼,似要生生將這濃沉夜色徹底驅散干凈。 隨后準確無誤地聚焦在她臉上。 兩人的視線隔著空氣接觸,季悄吟從男人的眼神里讀出了諸多情緒,沉郁、難過、無措,甚至還有幾分愧疚。 平日里這雙眼睛里有清冷、疏離、犀利,偶爾也有溫和,但是它是明亮的,有神的,精彩的。 不像此刻,黯淡無神,毫無光彩。 她終于意識到,他應該是真的心情不好。 她低頭喊了一聲:“宋總?!?/br> 直到她終于走近,他們隔了一兩步距離,清冽的木香沉緩迫近,悄無聲息地鉆進鼻腔。 她這才看到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季經理今天不是休息么?” 季悄吟揚了揚手中的那串金屬,“我回來拿鑰匙,鑰匙沒帶?!?/br> 煙灰堆積在末端,長長一串,一根煙都快然盡了。他好久都沒抽一口。 他屈起手指彈了彈,抖落大塊煙灰,“季經理,你吃晚飯了嗎?” 季悄吟搖搖頭,“還沒呢!” 她剛正準備找館子填飽肚子,路過涼亭看到宋雁書在這里抽煙,她就給耽誤下來了。 “一起吧!”他掐滅煙蒂,語氣自然。 “一起什么?”她有些沒反應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