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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呢喃沒說什么，只默默蹲下，抽出一片散著香氣的紙巾，把鏡片和鏡腿擺成完好的模樣，輕輕裹起來。 這是許淼送她的生日禮物，就算變成了“尸體”也要妥善珍藏。 顧羽被可愛到了。 四年不見，她還是這么特別。 林呢喃和四年前一樣，依舊把他當成空氣，撿完墨鏡，轉身就走。 顧羽拉住她，“丫頭，你真不認識我了？” “認識?！绷帜剜氐?，“顧羽，大明星?！?/br> 最年輕的影帝、熱搜榜霸主、內娛頂流，人氣爆表，口碑成謎，連他都認不出來，林呢喃導演系白念了。 “我說的不是……”顧羽無奈地搖搖頭，“算了，這個賠你?！?/br> 說著，就把自己的墨鏡摘下來，掛到了林呢喃耳朵上。修長的手指帶著意外的暖意，不經意蹭到她柔軟的耳廓。 陌生的親昵，讓林呢喃忘了拒絕。 “抱歉?！鳖櫽鸩煊X到她的緊張，紳士地后退兩步，“你臉小，戴我的大了，先押在你這兒，回頭給你換個女款的?！?/br> “說得好像還會再見面似的?！?/br> 林呢喃躺在沙發上，歪頭看著茶幾上的男款墨鏡。她沒拒絕，是不想讓顧羽覺得欠她什么，更不會認為顧羽真會記得這件事。 當著顧羽的面林呢喃沒承認，她是記得他的。 他長高了。 不，確切說，是更高了。 官方身高186cm，想來沒摻水分，她自己168cm，和他面對面站著，剛好看到他完美的下頜線。 四年的時間，他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輪廓加深，五官更為立體，是個男人的樣子了。 明明是再周正不過的長相，偏偏長了一雙含情露笑的桃花眼，或嗔或笑，或喜或怒，總能演繹出不同的味道。 怪不得拍了那么多爛片，人氣反而越來越高，誰能拒絕這張臉呢？ “滴滴答答滴——” “滴滴答答滴——” 特別提示音，來自林呢喃的mama——崔纓兮女士的視頻邀請。 崔纓兮，一個多么詩情畫意的名字。 年輕時作為歌舞團臺柱子的林mama也確實是個詩情畫意的人，至少在別人眼中是這樣。 林呢喃下意識地衡量了一下房間的整潔程度，默默地掛斷視頻，在對話框回了一段文字。 “在影音室，不方便說話，有事嗎，mama?！?/br> 崔纓兮回的是一串長長的語音：“你今天是不是去醫院了？你戴叔叔說看到你了。怎么去醫院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呢喃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心頭刺痛了一下，慢慢打字：“沒事兒，mama，別擔心，小感冒，吃點藥就好了?！?/br> 一段更長的語音發過來：“怎么感冒了？是不是又不好好穿衣服了？我跟你說，衣服好不好看不在穿多穿少，全在身材和搭配，只要你控制好體重，穿厚點也不丑?！?/br> 這話，林呢喃都快背過了。 她沒急著回，反正不管回什么，mama都不會理會，只會繼續照著自己的想法說。 果然—— “上次讓你拿回去的那罐腸清茶喝完了嗎？喝完再回家拿兩罐，我又買了。mama以前的同事都喝這款，很有效，你可別嫌麻煩?！?/br> 林呢喃默默地摳開茶罐，泡了一杯，仿佛mama在透過屏幕監視她。 一段三秒鐘的語音發過來，短得罕見：“需要mama去看你嗎？” 林呢喃忙回：“千萬別，mama，周末我回去看您?！?/br> 崔纓兮的愉悅通過語音傳遞給林呢喃。 “也行。mama這兩天確實挺忙，妮妮，感冒藥你先吃著，過兩天mama再陪你去醫院看看?！?/br> 林呢喃都給氣笑了，她病了，要去醫院，還要預約mama的時間。 “不用了，我自己已經看過了?！绷帜剜攘艘豢诳嗖焕瓗椎哪c清茶，不冷不熱地回了一條語音。 手機安靜了大概十分鐘，緊接著像是中了病毒，叮叮咚咚響起來。 崔纓兮不發語音了，改成一片片文字。 “妮妮，你是不是生mama的氣了？說話怎么陰陽怪氣的？mama是真忙，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你要現在就想讓mama帶你去醫院，你就直說，自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反過來朝mama發脾氣，你覺得你這樣對嗎？” “……” 林呢喃一陣窒息。 就知道會這樣。 母女間每一次通話，都會以這種形式收場。 毫無例外。 放在從前，林呢喃就忍了。今天，想到那個“通風報信”的男人，她沒忍住。 “mama，你知道我生病了為什么不想告訴你嗎？因為我非常清楚，即使說了，我得到的也不是關愛，而是指責?！?/br> 生病了，是她不好好照顧自己。 長胖了，是她不懂節制。 和同學鬧別扭，是她不能容忍。 腸清茶過期了，是她不懂珍惜。 …… 林呢喃含著眼淚，一個字一個字回：“mama，你大可不必擔心我，自從爸爸死后，我就學會自己愛自己了?！?/br> 手機再次安靜下來。 許久之后，崔纓兮回了一句：“林呢喃，你和你爸爸一樣，沒有良心?！?/br> 你和你爸爸一樣…… 沒有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