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把死對頭匹配給我了 第10節
救助科的情況并不比安置科好。 陳瑭打開第三杯奶茶,圓滾滾的珍珠當飯似的往肚子里咽,十指在鍵盤上飛舞,工作群中的消息唰唰往上翻。 陳瑭:目前的進度太慢了哦各位 陳瑭:這次一定要把以前有缺漏的案子補齊 陳瑭:小周不要閑聊哦 陳瑭:我看見你在吐槽了 陳瑭:大家再加把油 陳瑭:我們可以~ 眾人以淚洗面。 太慘了,連二十年前的案子都要補真的是太慘了。 就這么暗無天日又過了一周,出差多日的局長終于回來上班了。 幾個科長下了狠心,聯合告了這對嚴重破壞職場氛圍的死對頭一狀。 孟彰:“……我知道了,老許,辛苦你走一趟,把他們叫到這里來?!?/br> 資管科長如遭五雷轟頂,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我?” 他頂著發亮的腦門,無助地往聯袂而來的老伙計們看去。 誰成想,一個二個三個,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于科長一邊遁走一邊朝他做了個口型——組織永遠記得你的犧牲。 老許瞬間心如死灰。 局長辦公室。 孟惜安筆直地站在寬大的辦公桌前,目不斜視地盯著正前方墻壁上的大字。 ——默言敏行。 在她左邊兩米左右的位置,陳瑭以近乎相同的姿勢站立,只不過他的目光落在孟彰的下巴上,顯得更虛心和順。 “都知道我為什么叫你們倆過來吧?” “雖然你們私底下關系多惡劣我都管不著,但你們不能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上來啊?!?/br> 孟彰威嚴地拍了拍桌子,“公私分明是最基本的職業道德,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關于你們倆不和影響他人的言論,明白了嗎?” 修剪整齊的指甲抵著掌心,不斷收緊。 明明一直是陳瑭在百般挑釁,給她添堵。 孟惜安下定決心。 她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 “好的孟局?!?/br> 陳瑭的聲音搶先一步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響起。 孟惜安猛然扭頭看過去。 “我們會做到公私分明,以后不會再這樣不懂事了?!?/br> 他的語調從容,不急不緩,不惱不怒,仿佛真正認識到了錯誤,得體承認真心悔改。 把一旁拼命壓抑火氣的她襯得面目猙獰全無體面。 孟彰的視線落在孟惜安緊握的拳頭上,無聲地在心里嘆了口氣。 “小陳你先出去吧,小孟留下?!?/br> 陳瑭的嘴角揚起淺淡的笑容,輕聲稱是,朝門外走去。 孟惜安盯著他的背影,在門即將合上的瞬間拔步往外沖去。 孟彰皺起眉頭,“孟惜安,我讓你留……” 門砰的一聲從外面關上,響聲震耳欲聾。 孟惜安在走廊轉角追上了陳瑭。 “虛偽!” 陳瑭頓住腳步,回過頭看著她,重復了一遍,“虛偽?” 孟惜安冷笑,“你敢說剛才你那么痛快地承認錯誤,不是為了膈應我嗎?” “是,這一點我不否認,但這就叫虛偽嗎?” 陳瑭反問的聲音很淡,他垂下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輕輕撥弄襯衫袖口的紐扣。 “我和你唱反調跟你作對,一直光明正大從不掩飾,我到底怎么虛偽了?” 怎么虛偽了? “你滿口謊言沒一點真誠,你還問我,你到底怎么虛偽了?” 陳瑭手指一頓,從袖口放下垂在身側,插進兜里。 “所以你根本舉不出來具體的例子來佐證你的無端臆測對嗎?” “不存在舉不出來,就拿最近的一件事來說,那天同學會,你跟圍著你的那些人談笑風生對吧?” 孟惜安抬起下巴,走廊上忘關的燈直直照在精致的眉眼上,上翹的眼尾失卻本身的溫情,含上nongnong的嘲諷,“可你明明恨他們恨得要死,這不是虛偽是什么?” “還是你想告訴我,你已經變成了一個圣人,過去的事情全部都不予追究了?” 輕蔑的神情分量極重地砸在陳瑭心上。 他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 再開口時,語調慵懶拖得很長。 “我說大小姐——這只是我們普通人的社交習慣,明白嗎?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你一樣,把喜惡全部都表現在臉上的?!?/br> 陳瑭在笑,甚至比起他平常的似笑非笑,這個笑容顯得更加真心真誠。 這一句是真心話。 孟惜安看著面前高大且極具攻擊性的男人,無數關于這個人的記憶都在告訴她,陳瑭就是面前這樣的。 長袖善舞,慣于社交。 他們相識十六年,其中十三年他都是這個樣子,那他就是這個樣子的。 可是…… 孟惜安的眉心蹙出深深的一道褶子。 他怎么會真的就是這個樣子的呢。 語言老師很快發現新車被劃花了。 愛車被毀,怒不可遏的語言老師查看監控后,第一時間提審了嫌疑最大的陳瑭。 當然,這件事是秘密進行的,監控只拍攝到陳瑭經過行政樓的畫面,而沒有拍到具體的作案過程,無法直接定案。 第一輪審問以失敗告終后,和陳瑭前后出現在同一畫面里的孟惜安被寄予厚望,也被叫到辦公室里。 那天的每一個細節,孟惜安至今還能清晰地回憶起來。 語言老師的臉充斥著嫌惡之色,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殺人的刀。 “你現在就交代,看在你沒有爹媽教養的份上,我還可以考慮從寬處理這件事!” 陳瑭沒有吭聲,面無表情的樣子像矗立在校門口石像。 油鹽不進的態度激怒了本就在氣頭上的語言老師,他冷笑一聲就放棄了等陳瑭自己開口的念頭,直接轉向孟惜安。 “惜安,你告訴老師,你是不是看到陳瑭劃花了我的車?” 一開始,孟惜安是掙扎的。 無論如何,陳瑭劃車是事實,無論從學生守則還是道德規范的角度出發,這種行為都是相當卑劣,不應被包庇的。 但語言老師接下來的話,徹底讓她改了主意。 “惜安啊,老師知道你是個心軟的好學生,但是柔軟的心腸不是面對什么人都能拿出來的?!闭Z言老師的語氣充滿了誘哄的意味,臉上則是棄如敝履的嫌惡,“陳瑭缺了家教,所以做事是沒有分寸的,你要是因為可憐他而包庇他,那才是害了他,明白嗎?” 口口聲聲沒爹沒媽,口口聲聲沒有家教。 孟惜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幾欲作嘔,終于把截然相反的答案說了出來。 “車不是他劃的?!?/br> 語言老師說了半天得了個自己完全不想要的回答,急眼了,“怎么能不是他呢?!哦對,你是不是沒跟到最后,你不知道他劃了我的車!” “真的不是他,我一直跟著他這件事班上還有別的同學知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他們?!?/br> “不是,惜安啊,你真的不能爛好心……” 孟惜安打斷他,“我沒有爛好心,是老師比較奇怪?!?/br> 語言老師愣了,不敢置信地問:“我奇怪?” “對,就是你奇怪?!泵舷О材抗鈭远ǖ乜粗?,“你說我是好學生,那我都為他作證了,你為什么就是不信?如果你有懷疑,那你至少也應該先去問一問班上別的同學,或者搜集更多的證據再來質問他,可你都沒有。老師,你是對他有什么偏見嗎?” 語言老師下意識反駁:“我沒……” 孟惜安再次打斷他:“你對他有偏見,是因為開學的時候,你讓他幫你跑腿拿快遞,他拒絕你了嗎?” 語言老師變了臉色,想說點什么,然而孟惜安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自顧自道:“我看見也聽見了,你就是那個時候,在他轉身走了之后,罵他沒家教?!?/br> 他終于說不出話來了。 走出辦公室,孟惜安大步大步往前走,好像只有大步走,她才可以不那么生氣,才能從那些骯臟的話語里逃脫出來。 “孟惜安?!?/br> 一道不太熟悉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又怎么了?!” 孟惜安不耐煩地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