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原似玉(重生) 第32節
孟平熠微瞇了下眼睛,旋即恢復如常。他偏頭看向宋似卿:“今夜流心河的煙花,我陪你去看看?可能劉兄不在,會不熱鬧?!?/br> 宋似卿知道他的意思,彎起眼睛笑道:“人家提前借機溜走,可不就是為了給你這個機會?” 孟平熠笑了一聲:“那宋小姐可否賞光?” “那就……給你個機會好了?!彼嗡魄鋵⒛槀鹊揭慌圆豢此?,手卻悄悄地牽住了他的手指。 第62章 流心河畔,燈火璀璨。宋似卿沿河而走,滿眼都是鮮艷多彩的花燈,少女鮮活的歡笑聲不斷在耳邊響起。 她也不自覺地開心起來。 “到底是京城喲,三天一大節,兩天一小節,每日都是這般精彩?!彼嗡魄淇椿搜?,忍不住打趣。 孟平熠走在她身側,眉目溫柔,眼中倒映著湖面的波光,整個人散發著誘人的光彩:“若是喜歡,可以多留一會?!?/br> 宋似卿剛想說自己入京不過四五日,還沒那么著急??梢惶а劭匆娝铄涞哪抗?,好像藏著萬般心事,心忽地一沉,這話或許是在跟他自己說。 “你想回蜀中嗎?”宋似卿問道。他的身份已經恢復了,理應回蜀中與母親團聚。 他輕輕彎起唇角,看不出是悲是喜:“應當回去的。不過……”他頓了頓,“等京城的事解決了,再回去看看?!?/br> 宋似卿知道他的心思。這些年,父親顧忌與沈鴻的關系,鬧僵了于朝堂不利,不愿多起爭端。但他勢必要在走之前,做些什么的。 宋似卿悄悄挽住他的胳膊,輕輕地將頭靠在他的臂膀上依偎。 感受到她全心全意的信賴,孟平熠心中一暖。 頭頂忽然傳來巨響,河邊少女齊聲驚呼。宋似卿抬頭一看,煙花綻放在天幕中,絢爛奪目,照亮了整條流心河。 “好漂亮?!彼嗡魄淇创袅搜劬?,松開了孟平熠的手,向前走了幾步。 孟平熠看著忽然空空的臂膀,無奈笑了一聲。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他跟隨她的腳步向河邊邁了一步。 奈何河畔人跡眾多,少女們熙熙攘攘,互相推搡著往煙花燃放處跑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宋似卿與孟平熠便被這些人擠開了。 “似玉?!泵掀届诳此驼驹诤舆?,擔憂地驚呼了一聲。 河邊有三層向下的青石臺階,常年被河水沖洗,起了一層滑膩的青苔。宋似卿勉強支撐踩到第二層臺階上才讓自己不至滑落。 眼見宋似卿的處境,孟平熠擰起眉頭,伸出手撥開了眾人。偏有一肥胖男子未曾長眼,反怪孟平熠攔住了他的去路。 “別擋路,別擋路!”那男子似乎與前方的人分開了,口中罵罵咧咧的,一巴掌推向孟平熠的身體,可孟平熠絲毫未動,他倒彈了一下,不偏不倚倒向宋似卿的方向。 宋似卿眼見龐然大物向她的方向歪斜,伸手欲擋,腳步下意識后退,正踩上濕滑的青苔。 河水冰冷,她下意識驚聲呼叫,幸而一只手牢牢地握緊了她身在半空中的手臂,孟平熠輕輕用力便將她拽到岸上。 宋似卿驚魂未定,連拍著胸口,在這個空檔,孟平熠已將她帶離了河畔,走到了街邊。 “好險好險?!彼嗡魄溥B呼了兩口氣,卻見孟平熠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腳面。 她低頭一看,夜晚的河水漫過了第三層臺階,此時她的鞋已經全濕了:“沒關系,回去換一雙便是?!?/br> 話音未落,孟平熠忽然將其攔腰抱起,就在這擁擠的大街上,毫不避諱。就連那匆忙趕路想找個好位置看煙花的人,也忍不住停下,盯著他倆看。 宋似卿只抬頭看了眼街上,瞬間紅透了臉,立刻把頭埋在他的胸前。這人也太多了。 她揪了揪孟平熠胸前的衣襟:“我自己走,你還是把我放下來吧?!?/br> 孟平熠的腳步絲毫不停,面色冷峻,沉聲道:“夜晚風涼,你的鞋子和裙擺全都濕了,小心著涼?!彼贿呴_口,一邊向前方走去,不久,停在一家店鋪前。 他就這么明晃晃地抱著她走進了店鋪。店鋪中客人眾多,一時間全都站住望向他倆。 店老板也瞧見了他,驚呼了聲:“小侯爺?” 宋似卿心中一緊,居然還被認出來了?她的頭縮的更深。 孟平熠大約是這家的???,抱著她徑直走進了后房,輕輕地將她放在一處座椅上。店老板緊跟在身后走了進來。 “小侯爺,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 店老板的稱呼尚未改過來,孟平熠也不在意,沉聲道:“取件新衣服和一雙新鞋子,再上一杯熱茶?!?/br> “好的!”店老板看了宋似卿一眼,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你不必如此慌張?!彼嗡魄渲浪幌虼约汉芎?,可仍有些不適應。 “河水涼不涼?”他自顧自問道。 宋似卿沉默了片刻:“涼?!鄙钋锏暮铀钦娴臎???v然是濕了鞋子,可灌進鞋中的河水仍涼得她打了兩個冷顫。都說寒從腳起,若真如她剛剛所言,回家再換,她可能明天就會得風寒。 孟平熠沒有說話,緊抿著唇,輕輕地脫下了濕漉漉地鞋子與襪子。從懷中掏出方帕,一點點擦拭。 宋似卿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縮回了腳,他卻不放,仍細心地將所有水漬擦干凈。 店老板走進來的時候,未曾看見濕漉漉的鞋子,只看見孟平熠蹲在地上,手掌心握著女子的左腳。他一驚,以為自己瞧見了不該看的事情。匆忙稟報了一聲,放下衣物便退出了房間。 宋似卿看著倉皇逃出去的店老板,無奈談了口氣。忽然就感嘆了一句:“但愿老板嘴巴牢一些,不然就憑外面那么些人傳來傳去,咱倆可能會落個‘傷風敗俗’的名聲來?!?/br> 她笑了一聲,孟平熠也笑了:“興許老板會傳我花燈河畔,勇救落水女子,還能落個美名呢?” 她知道他這是故意逗她,仍被他的“幽默”驚訝到了:“我竟沒發現你的臉皮不亞于劉青玄呀!” “那我還有的學?!彼荒樥?,似乎完全聽不出她的揶揄。 宋似卿搖頭輕笑,伸手接過孟平熠手中的方帕,小聲道:“你把門邊的衣服和鞋子拿給我吧?!?/br> 孟平熠嗯了一聲,起身走到門邊拿起衣物,左右看了眼,一套粉白色的長裙,一雙繡著淺色牡丹的白鞋。 “先把濕衣服換了,若不喜歡這衣服的顏色、款式,咱們再出去仔細挑?!彼麑⒁路旁谒氖诌?,未作停頓,走出了房間。 透過門上的影子,宋似卿知道他就守在門前。 第63章 店老板賣慣了衣服,一眼便瞧出她的尺寸。只是剛才鞋子藏在濕漉漉的裙擺下,老板未曾看見便小了些。 她抬起頭,看向那扇門,輕喚了聲他的名字。 聽到聲音,門上側著身子的影子,輕輕轉過來,似乎知道她想說什么:“尺寸合適嗎?不合適我去換?!?/br> 宋似卿面上有些羞,又不得不開口:“鞋子小了些,小了半寸?!钡昀习宕蠹s是看著她的身材準備的鞋子,可她自幼在天刀山上瘋跑慣了,比不得京城里足不出戶的閨閣小姐雙腳秀氣。 她羞惗開口,聲音卻越說越小。 孟平熠沒說話,影子離開了門。宋似卿知道他是換鞋去了,可心中還是起了半分失落。她輕輕嘆了口氣,從前她哪會在乎這些,如今卻總想著讓自己更好些。 宋似卿脫下了擠腳的鞋子,原本就被河水冰過的雙足,愈發通紅。她輕輕揉了揉雙腳,恢復了一絲雪白。 門外,孟平熠輕輕敲門,得到回應后,他推門而入,手中捧著一雙云頭錦履,慢慢走到她的身邊。 宋似卿抬手欲接,他卻躬身蹲下,雙手輕輕搓揉發紅的腳邊,直到她感受到從腳底傳來的暖意,他才輕輕為她穿上鞋子。 這次不大不小,正好??伤男呐K卻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不太好。 孟平熠卻當做平常,伸手扶她起身,溫柔道:“走兩步,試試新鞋子舒不舒服?!?/br> 她點頭,在屋子里轉了兩圈。月白色的長裙點綴著流蘇,修飾著完美的身形,烏黑色的發絲如瀑布般垂在后背上。裙擺下,云頭鞋悄悄露出一個尖尖,如同月中之仙扶桂偷笑,出塵中透著一絲狡黠。 孟平熠不覺看呆,直到她停下,才回過神來。 “都合適?!彼嗡魄渥陨隙驴戳搜坌乱路?,滿眼的歡喜,她抬頭看向孟平熠,“咱們現在去哪?” 孟平熠笑了笑:“煙花差不多結束了,河邊風大,不如早點回去?”他貼心詢問。 宋似卿知道他是怕自己受了風寒,便應下了。 二人用熱水凈了手后,推開門走進店鋪中。鋪子中驚艷的目光像約定好似的齊齊放在他倆的身上。 老板走過來,看了眼宋似卿,目中驚艷道:“這位姑娘莫不是月神下凡?這件衣裙名叫月下仙,乃是我們繡娘的得意之作,如今終于等到了她的仙子!”到底商人老道,這老板一邊說話一邊豎起了大拇指,倒讓宋似卿不好意思了。 她俯身道了聲謝謝。 孟平熠付了錢,將后房的濕衣服交付給了老板后,便帶著她離開了店鋪。 屋外的熱鬧并未因他倆的插曲而減少,隨著煙花漸漸放完,剛剛跑過去的人反而有回來的跡象。 宋似卿心有余悸,拉著孟平熠的手趕緊離開這塊。 “哈哈哈哈”待離開了人群,走至人少的街道,孟平熠放聲笑起來。 宋似卿雖不知他笑什么,但大約能猜到應該是在笑自己,她哼了一聲:“下午若非你讓小廝喊我出來,我也不至于如此狼狽,你倒笑我?” “我沒有?!彼缚诜裾J,臉上的笑意卻未減少。 宋似卿不信,別過臉去,假裝生氣。 可他竟未來哄。 宋似卿心中失落,忍不住轉過頭來看他,正對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眸。良久,他道:“我只是心生恍惚,不敢相信我何其有幸,能與你牽手并行?!?/br> 天幕之中,半月并不圓滿,但繁星點點,相映成輝。 府內的下人都已知曉他二人的關系,今夜見他二人牽手而歸并不驚訝。宋似卿走了一晚上腳部酸痛,沐浴后,她便上了床。 心中甜蜜似餞,一夜淺夢,就連嘴角都帶著笑。 那天之后,他倆的關系迅速在京城傳開,人人都知道宋家的養子要變成宋家的女婿了。 宋似卿本有些擔心,可她預想中的不堪言語并沒有多少,大部分竟是艷羨,這倒出了她的意外。 孟平熠卻說,京城繁華,人人都在忙著生計,若無人推波助瀾,才沒心思管這些飯后談資。 她知道他的意思,可沈家暗中竟不為所動,這本就奇哉怪也。難道他們想明白了攻擊宋家是徒勞? 孟平熠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正常帶著她逛街吃喝,走走停停。大街小巷,茶館書局,這游樂嬉戲之間,宋似卿漸漸知道了原因。 沈家暫時是無暇將心思放在他們兩個的“兒女情長”之上了。反而那日在遲素閣的謠言愈演愈烈了,尤其是在學子之間。 有人說,當年裕親王叛亂,沈鴻身為他的幕僚卻能被先帝信賴,全是因為他出賣了裕親王。還有一人自稱是云州人,說云州太守段肖奇私自養兵意圖謀反,如今下落不明,而沈鴻之前和他交往甚密。 這些罪名太大,無人敢深入揣摩,倒是關于沈鴻的私事值得一談,都說他那長子不學無術,全憑他暗中打點,才混上了參議之位。就連他本人也并非如傳言之中深情,他暗中豢養小妾,早已與夫人貌合神離,偏偏總是裝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樣子,還暗中鼓動言官攻擊定遠侯宋恒林,心胸狹窄,人所難容。其弟沈清源不齒其所為,已與其斷絕關系十余年之久。 此番言論將沈鴻的“忠義仁孝”全然推翻,每一個傳言都如同驚雷,一個接著一個,令人目不暇接,甚至根本沒有時間去分辨傳言的真假,只想知道接下來還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