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圣物蕊珠淚
“既沒有見過真正的圣女,又該如何尋回?難道僅憑一幅畫像嗎?人有相似,豈不是很容易弄錯?” “畫像只是其一,還有兩件圣女的遺物。圣女的遺物除了敏曷爾家族的守護法能夠保管外,只有圣女能夠佩帶并且使用,旁人若是取了,只會給自己帶來不幸和災難……”他說著目光再次轉向我,眼里閃動著我看不懂的眸光。目光下移,定定的落在我緊握的雙手,兩道眸光宛如兩道沸水,澆鑄在薄紗下的雙手上,燒得我手指瑟顫,不由自主藏向背后。 這時又聽得他爽爽清脆的聲音:“你手里的蕊珠淚便是一件?!?/br> “蕊珠淚?” 他最后一句話話猶如驚雷一般在我腦海里炸響,我呆愣的看著他平靜但卻堅定的目光,只覺一股冷風不斷的從背后撩起,愣愣伸出手展平五指,琥珀沉淀色的物什圓滑瑩潤,在淡淡光線的折射下,猶如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不——” 我忽然驚駭,一下子把蕊珠淚扔到地上,說不清楚心里那股莫名的驚悸來自何處,只緊緊的盯著地上還在打轉的蕊珠淚,腦海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這樣……” “別緊張?!彼p聲安慰,拾起蕊珠淚,放回我的掌心里,“你在吹蕊珠淚的時候,原本蓄勢待發的蛇群突然收斂所有的暴戾安靜下來,并四處消散,你該明白,這不僅僅只是一個巧合。你真的就是母親要找的圣女?!?/br> 他最后一句話是完全肯定的語氣。 “不是的——”我猛然轉過身,不敢再看他嚴莊重的神情,雖然這個被他叫作蕊珠淚的琥珀色物什,的確讓我感覺到熟悉,但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接受他如此荒誕的說法,上千年的時間?那我是什么?老妖精嗎? “你以為,在敏靈宮,你為什么能用蕊珠淚驅散蛇群?” 他說著又轉頭望我, “我……”我心頭一緊,那樣駭人的場面,我總不敢去回想,每每回想起來總一身冷汗?!拔乙膊恢?,我只是一時好奇,才會拿這個東西放到嘴邊……” “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的感應,可惜——”身后傳來他隱隱的嘆息,“另件圣物在百年前被盜,作為圣物麟護法的母妃為了尋找丟失的圣物游走天下,而這一路不僅讓她丟了心,還……” 我心里隱隱側動,想起靈妃的死,不覺黯然,但想起她死時的姿態,又肅然起敬。 “那么,另件圣物……是什么?” “不知?!彼麌@氣,掩飾不住的蒼涼,“母妃沒有跟我說?!?/br> 我手輕撫左腕上的七彩琉璃珠,它和高堂上的仕女手腕上的那串如此相似。麟兒說的另件圣物會是它嗎? 我不敢相問,害怕印證心里的某種恐慌。 麟兒側身望著某處,神情如此孤傷。 雖心有不忍,可還是忍不住問:“靈妃……是自盡?為什么?” 對于我突然轉變話題,愣了愣,神色立時黯淡下來。 我不由得暗罵自己,怎么問得這樣直白,靈妃畢竟是他母親呀。 良久,他又緩緩嘆息,“她是……請罪?!?/br> “請罪?”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沒錯,是請罪?!彼稚裆珡碗s的看了看我。 “為……為什么?”我心里頓時一驚,他的那個眼神仿佛是說,我就是那個害他母妃自殺的罪魁禍首。 “因為……圣女……”他這回是直直的盯著我,清靈的眼眸漸漸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紋,并急速旋轉著下沉,幽深的漩渦仿佛要把人生生吸進去。 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低垂著頭,聲音細若蚊蠅,“ 我不明白,若是因為圣女,圣女遺失近千年,如今仍未尋到,也就是說她的使命并未完成,即使有你來接替,但千年的使命與信仰并不能說卸下就卸下了吧?!?/br> “母妃,她犯了錯?!彼屐`的眸里漸漸迷離,似乎為母親的死感到痛惜,“這在神圣的使命里是不允許的?!?/br> “犯了……錯?”我驚疑,眼前浮現出康玄陽提到靈妃時忿恨的神情,“嫤妃,果真是她害死的嗎?” “你相信嗎?” “我……” 我相信嗎?我也一直問自己,面對靈妃的時候,我似乎不相信,可是,一想到康玄陽…… 麟兒嘴邊掠過一抹凄婉的笑,“母妃她從未想過要害人……” 從未想過?那么,是說,康玄陽說的是真的?我愕然的盯著麟兒,不敢想那么敬畏虔誠的靈妃存的什么心思。 “母妃心性單純,行為落拓不羈,初入皇宮,又深得皇上寵愛,故而結下不少怨氣,受了不少委屈陷害。但嫤妃與其她女子不一樣,她握瑜懷瑾,溫良恭讓,在母妃最艱難的日子里,給了母妃最大的安慰,故而母妃與她相交甚好,親如姐妹。嫤妃有一顆珍藏靈珠,在兩人親密無間時曾被母妃觀望,母妃極為震撼,故而求之。然,嫤妃視它如命,不肯舍愛……” “就因為這樣,你母妃就起了歹意?”我的心揪的緊緊的,嫤妃曾對靈妃如此赤誠相待,卻終被其所害,如果她知會有如此下場,心中必定比康玄陽怨恨千百倍吧? “不是這樣的……”他急急辯解,眼里漸漸涌起一層迷霧,“那是母妃的使命,因為有人說圣女的圣物是被東康所偷,而嫤妃手里的靈珠又與圣物神似,母妃不能摒棄使命,對其視若無睹,才會忍痛相逼,母妃真的從未想過害她性命……” 我心里有一絲動容,似乎能體會靈妃當時的心情。 “是誰說圣女遺物在東康?” 麟兒猶豫半晌,澀澀開口:“是……西瑟國的使臣寶西王妃?!?/br> “寶西王妃?”我聽了極為震驚,爾后又釋然,早就該想到的,“嫤妃是怎么死的?” “寶西王妃慫恿母妃堅守使命,奪回靈珠,然,卻趁母妃不備,催蛇直驅嫤妃口腹……” “催蛇?” 太多的意外驚嚇讓我已不覺得驚駭。想起康玄陽說,他在守靈的時候,曾見有通體盈綠的蛇從嫤妃嘴里爬出,我當時并未在意。想到那滿墻滿壁斑駁陸離的蛇,我全身一陣發麻,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 “是的,對蛇進行意識催灌,使它聽命于自己?!?/br> 難道是對蛇使用催眠術?我驚異無比,“寶西王妃能催蛇?” “是母妃教授她的,是麒麟守護獨有的催靈術?!比首诱Z氣漸沉平淡,聽不出什么波動,“南靈國的君民使臣從來不欠他人恩情,寶西王妃知曉母妃的真實身份,便要求以此相換,母妃不能拒絕。不過,她也只能催使一條蛇……” 我耳邊忽然響起西瑟那琳陰毒的話語:“我能叫蛇乖乖聽話……” 想來定是寶西王妃也將此技傳給了她女兒西瑟那琳,所以康玄陽看到的康玄楓與蛇逗玩,也是她們對蛇進行了催眠,然后哄騙天真無知的康玄楓…… 天吶,這太可怕了! 我扶墻,無力的癱坐在滿是枯草的床上,胸口又隱隱作痛,康玄楓他,會不會步嫤妃的后塵? “你可知,你們也害了楓兒……” 麟兒低著頭,無限愧疚,“母妃一直對嫤妃心存愧疚,但她堅信自己的使命。直到前幾天,她突然說……說她有罪……她冤枉了嫤……害死了嫤妃……玷污了使命的神圣,南靈國將會受到上蒼的懲罰……”他斷斷續續的描述,悲愴而心疼,“事實上,自從嫤妃走了之后,她沒有一天安穩過,后宮的爾虞我詐又不允許她軟弱……她把使命傳承給我,也是自知自己走不出東康的牢籠,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回到南靈受禮,能了無牽念的向嫤妃請罪,可嘆,如今我身陷大牢,終要辜負母親的一番苦心……” 我心里一陣一陣的疼,我沒有想到這之間會有這么多的故事,而我們,誰又能說是誰的錯? “這樣也好,母妃為她曾經犯下的錯誤贖罪,從此也能永得安寧了……” 他抿唇微笑,抬眸凝望,眼睛里泛起一層層的迷離。不知迷離的煙霧中,他看到了什么,是靈妃的諄諄教誨,還是關心寵愛,我不得而知,只看到他粉嫩嫩的唇角慢慢揚起,形成一個幸福而又辛酸的弧度,孱弱的身軀如似煙霧,風輕輕一吹就會消散。 望著他凄楚的笑,我剎時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讓人心疼的男人。走過去,輕輕環住他的腰身,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從緩到急,再恢復平靜。 “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她畢竟是你的母妃,哭出來才顯得正常些。你放心,我不會偷看,也不會告訴別人的,我保證!” 他的身上散發著撕裂的傷痛,和著藥草甘冽的辛澀,隱隱還能聞見花香的味道,是靈妃院子里那些不知名的碎小紅花的香味,苦澀與幽香雙重味的道在他身上完美的契合,就如冬日的陽光讓人看到溫暖,又如夏日涼風,讓人感到清爽。 頭頂上是一片默然,很久很久之后,才聽到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手緩緩抬起,小心謹慎而又溫柔渴望的撫上我的肩背,愴然而平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哭不出來,母妃也不喜歡我哭的樣子。如果可以,就讓我把你想像成母妃,這樣抱一會吧!” 這句話好熟悉,康玄陽也說過類似的話語。 無論如何,他們的記憶里都有母親的存在,他們都曾得到過母親的關愛呵護。 而我,卻不曾得到過mama只言片語的關心,爸爸在我腦海里的印象除了一張泛黃的照片,關心更是為零,我連他長什么樣子都沒有親眼見過?;蛟S也因為這樣,我在渴望得到父母關懷的同時,也對他們感到漠然。 想到這里,我不禁鼻子一酸,更加用力的擁著眼前讓人心疼的人兒。 腦海里浮現一個在我面前總是緊張無措的高大男子,或許我也不是那么悲慘,在這個時代里,我也有爹疼,有雪姨愛,還有東商哥哥的寵。 突然好想好想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