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姨娘的告知
明慶的出現, 尤其是他手里還提著那個流著鮮血屬于武謂的頭顱,讓蕭成獻這邊的人都變了臉色,就連一向運籌帷幄的劉權此時也緊擰起雙眉。 武謂為人雖然乖張不馴, 但武功也是真的高,尤其是在領兵作戰這一方面更是沒的說。 若不然就他那脾性, 怎么可能被寧王重用? 而此時—— 他死了。 那其余十萬大軍呢? “王爺……”他心下隱約覺得不好,不由側頭看向寧王。 他能猜到的,蕭成獻自然也能猜到,握著韁繩的手驟然收緊,目光陰沉地看向不遠處的明慶, 這人他是認識的,兩個月前因救過武謂被他引到自己面前, 后來他見此人領兵殺敵的確不錯便也由著武謂把人提拔了上來。 沒想到如今武謂居然會死于他的手中。 就在此時—— 遠處傳來更響亮的動靜,像是千軍萬馬都在往這奔赴一般, 馬蹄聲踏得整個地面都開始震動起來, 蕭成獻這邊的人馬感受到這個動靜, 胯.下的馬兒都開始變得驚慌起來。 聽著身邊的躁動聲, 蕭成獻薄唇緊抿, 目光更是死死盯著不遠處。 而后,他看到裘髯領著數不清的將士往這邊過來, 而他身邊的男人, 赫然就是早前投靠他的顧修文。 裘髯統管著西郊大營, 來前,他特地找人去摸過底,發現西郊大營早就空了, 本以為裘髯肯定領兵藏在京城, 哪想到居然會從后面包抄他, 還有顧修文…… 他的出現讓蕭成獻徹底明白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陰謀! 看來他的十萬大軍早就被人拿下了。 蕭成獻心里又驚又怒,恨不得直接拿起自己的長刀砍過去,而身后屬于姬朝宗的嗓音依舊如鬼魅隨行一般,他的嗓音是十分獨特的金玉音,帶著天生的優越感,清亮且不可一世。 此時他就站在城墻上,以居高臨下的姿勢,看著蕭成獻說道:“寧王,你的十萬大軍都已經被控制住了,你說你這五千精兵能不能扛得住裘將軍的兩萬兵馬?” 不顧他難看的臉色,他后面的那番話卻是和蕭成獻身邊的諸將士說的。 “如今你們生路難逃,到底是繼續垂死掙扎,連累一家老小,還是棄暗投明,全在你們一念之間……”他一貫擅長畫餅,又生得一張好嘴,威脅一番后便又說起好的,聲音也不自覺變得溫和許多,“你們都是大周的將士,從前也替大周護過山河殺過敵虜,陛下知曉你們是受人蠱惑,不是真心謀逆,若此時肯立功,自然會從輕處理?!?/br> 蕭成獻身邊的將士果然開始猶豫起來,甚至有不少人把目光看向寧王。 劉權怒道:“這樣的話,你們也信!你們跟隨寧王這么多年,此次跟著寧王前來,早就犯了謀逆的大罪,若寧王敗,你們……” 話還沒說完就被姬朝宗笑著打斷了,“劉先生倒是忠心耿耿,可劉先生無妻無兒孤寡一人,自然不怕,可你們呢?”他的聲音突然一沉,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想想你們的妻兒,想想你們的父母,他們可都還等著你們回家?!?/br> “到底是在這枉死,從此背上一個逆賊的名聲,還是拿下寧王,將功補過?!?/br> “你們自己好好掂量著吧?!?/br> 這些將士跟著寧王前來本就是想謀一個好前程,可如今前程顯然是沒有了,就連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若是再因此連累家中老小,豈非罪過?若說先前他們還在猶豫掙扎,那么此時算是徹底定下心,剛才還把寧王護在最中間的一群人,這會紛紛拿起自己的長.槍對準寧王。 “王爺……” 有人面露不忍,但還是咬牙道:“對不住了?!?/br> 蕭成獻何時面臨過這樣的狀況?自從幾年前接管兵符,這些年,他可謂過得是如日中天,旁人敬他怕他,也都臣服于他,而此時,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精兵卻拿著他們的武器對準他。 “王爺……” 劉權還欲再說,卻見蕭成獻抬了抬手。 螳臂當車。 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沒有理會那些人,蕭成獻只是抬頭朝城墻的方向看去,此時天色已亮,金色的光芒從灰白的云層中傾瀉出來,他看著城墻上那個男人的身形,緊抿著薄唇,沉聲,“姬朝宗,你厲害?!?/br> 姬朝宗卻沒理會他這一聲,他只是負著手,任由風吹著他墨色的衣角,而他那雙落在蕭成獻身上的狹長鳳目一絲情感都沒有,冷冰冰的,比這初冬還要寒冷幾分,“你當初聯合魏慶武害顧將軍的時候,可曾想過有朝一日也會被自己的親信背叛?” 乍然聽到這一句話,蕭成獻神情微滯。 姬朝宗卻沒再理會他,只是看了一眼身邊的兵部尚書,鄧毅會意,沖底下喊道:“拿下逆賊蕭成獻,開城門!” …… 顧攸寧得知蕭成獻被拿下,已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 她一夜沒怎么睡,和傅望月坐在榻上,本想喝茶說話解困,可事情不定,她們哪有說話的興致,便都沉默著……直到扶風進來稟報了此事,兩人高懸著的那顆心總算是落了。 “解決了就好,解決了就好……” 喃喃幾句后又問扶風,“姬朝宗他們沒出事吧?” 扶風笑道:“沒事?!?/br> “主子和京大人這會去了皇宮,只怕得晚上才能回來?!?/br> 顧攸寧的心徹底落了下來,她想起身,但連著幾日沒休息好,昨兒夜里又熬了一個通宵,剛剛起來就一陣頭暈,幸好扶風和傅望月各自扶了她一把才沒讓她摔倒。 “阿寧,沒事吧?”傅望月目露擔憂。 顧攸寧搖搖頭,“沒事,就是頭有些暈,我坐會就好?!?/br> 傅望月蹙眉,“估計是餓了,你昨晚到現在一直沒怎么吃東西,”,又吩咐扶風,“你讓嬤嬤去煮完餛飩送過來?!?/br> “是?!?/br> 等扶風走后,她便繼續拿著那條毛毯給人裹上,手剛剛伸過去就被顧攸寧給握住了。 “表姐……” 女聲夾雜著一絲哽咽。 手上動作一頓,回頭看到顧攸寧霧氣蒙蒙的雙目還有緊緊抿著的紅唇,很少見她露出這樣的神情,傅望月心下被觸動,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什么也沒說,只是抬手把人抱住,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一邊和她說道:“都過去了,以后……我們會越來越好的?!?/br> 顧攸寧沒說話,只是抬手緊緊回抱著她。 是啊,都過去了,寧王被拿下,父兄的冤屈終于得以洗清,雖然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但至少以后他們不用再帶著那樣屈辱的名聲被世人誤解。 以后…… 他們都會越來越好的。 * 姬朝宗是翌日清晨才回來的。 他過來的時候,顧攸寧還睡著,大概是心事已了,她這一覺睡得格外沉,直到姬朝宗爬上床,要把她抱到懷里的時候,她才悠悠轉醒,長達幾個月的相伴讓她早就習慣姬朝宗的親近了,這會她也沒睜開眼,而是循著那股子獨特的沉水香往人懷里湊過去,閉著眼睛問他,“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姬朝宗沒想到她睡覺這么淺,俯身在她額頭映下一吻,“把你吵醒了?” “沒?!?/br> 顧攸寧又往他溫熱的懷里湊過去一些,啞著嗓音說,“我昨晚睡得早,也該醒了?!彼呀浐芫脹]有這樣好好睡過一覺了,那種醒來之后通體舒暢的感覺,就好似身上所有的負擔、壓力都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此時的眉眼都是彎著的。 她沒有感覺錯。 姬朝宗看著她面上的柔軟表情以及微微翹起的嘴角,便知曉她心里壓著的那些東西都已經放下了,長指在她如緞的墨發中穿梭,聲音也壓得格外輕柔,“寧王已經被褫奪爵位打入天牢了,他的黨羽也都被拿下了,不用多久,圣上的處置就會落下?!?/br> “至于你的父兄——” 懷中人在聽到這一句的時候陡然睜開眼睛。 顧攸寧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微微上挑的眼尾,黑白分明的眼珠,她若不帶一絲防備看著人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很想保護她的感覺,即使她并不弱小。 “這次陛下雖然未曾提起,但我想他心中應該已經有決斷了,這些日子我會再進言讓陛下昭告世人洗清你父兄的冤屈,還有你們家的爵位……”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攸寧伸手抵住了嘴唇。 “怎么了?”姬朝宗一愣。 顧攸寧看著他說道:“你做得已經夠多了,寧王罪名已昭,那么我父兄的冤屈自然也就洗清了,你不用再做什么,那些爵位什么的,都已經不重要了?!?/br> 當初就是因為這些東西,才會讓父兄卷入那樣的陰謀之中。 如今她只想陪著小滿好好長大。 姬朝宗輕輕擰眉,他張口似是想說什么,但看著少女臉上的表情,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他只是撫著她的長發,說道:“陪我再睡會?!?/br> 知道他近來已經很久沒有歇息過了,顧攸寧也沒拒絕,輕輕應了聲好就抱著他重新閉上了眼睛。 本以為睡了這么久,她肯定是睡不著了,沒想到靠著姬朝宗,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沒一會功夫便又睡過去了。 而先前說要睡覺的姬朝宗卻沒睡著,他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垂眸看著她臉上恬靜的表情,有些東西她雖然不屑要,但也不能落在別人的手中……比如顧家那座宅子。 他眼眸微沉,撫著她長發的手指卻格外輕柔。 …… 沒幾日。 蕭成獻及其黨羽的處置就下來了,寧王謀害大臣、忤逆犯上,削除爵位打入宗人府永久圈禁,至于其他黨羽,但凡與這兩件事有關的全都被褫奪官位流放楚地,終生不得回京。 顧廷撫就在這流放的名單中。 顧攸寧知道他的處置也沒有說什么,倒是幾日后顧修文給她送來的一封信讓她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一些變化。 信中并未提及旁的,只是把屬于顧家的田產房地的契單全都送了過來,送信過來的莊文還留下一句,“二少爺和三少爺已經帶著人離開了,府中留下的下人除去家生子之外,其余買來的下人身契全都在秦管家那,任憑二小姐處置?!?/br> 半夏給她回話的時候,看著顧攸寧微怔的神情,低聲說道:“我聽說二少爺帶著四小姐他們住進了慶坊巷的一處民宅,二少爺不日就要離京赴任了?!?/br> 這次顧修文捉拿寧王有功,也算得上是對當年瞞而不報的事相抵了,圣上雖未處置他,但翰林這條路顯然是走不通了,顧修文便請旨放任山東的一個小鎮,那里還未開化,官員都不大想去那個地方。 他這番請旨,蕭弘倒是也允了他所愿。 “三少爺也準備帶著三小姐和陶姨娘離京了?!卑胂挠值?。 “三哥也要走嗎?” 顧攸寧終于開口說話,聲音卻有些啞。 半夏點頭,“三少爺的生意主要在江南那帶,他如今稍微有些起色了,便想著帶著陶姨娘和三小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br> 顧廷撫做了那些事,他們留在京城,永遠都會背負著那些名聲和有色眼光,而且顧筠年歲漸長,若留在這個地方只怕也不好成婚嫁人,倒不如離開這個地方,找一個無人知曉他們的地方。 “……什么時候去?” “好像就在今日?!庇挚戳艘谎垲欂鼘幍谋砬?,半夏小聲問道:“您要去嗎?” 自打知曉父兄的死和顧廷撫有關之后,顧攸寧就沒再和顧家其余人有過往來,即使知曉此事和三哥他們并無關系,或許他們也不知情,但人就是這樣,若說一點都不介懷是不可能的。 垂眸看著放在紅木茶幾上的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輕嘆一口氣,“去吧?!?/br> 或許…… 這是他們這輩子最后一次見面了。 等他們到城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顧嘉平一行人,并沒有多少人馬,也不過是兩輛馬車,幾個護衛,顧嘉平這會正在和幾個友人告別,陡然看到顧攸寧出現,他看起來明顯愣了一下,而后和幾個友人說了幾句就提步過來了。 他臉上掛著笑,是很璀璨的模樣,“阿寧,你怎么來了?” 顧攸寧垂眸看著他。 從前橫沖直撞的少年,如今也帶了一些沉穩,“……三哥?!?/br> 她喊人。 能察覺到她喊出這個稱呼的時候,顧嘉平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些,就連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 顧攸寧抿抿唇,從半夏手中拿過那些銀票遞給他。 “這是?” 顧嘉平一愣。 “上回三哥給我的,我沒動過?!币娝裆⒆?,剛才還翹著的嘴角此時也垮了下來,知道他在想什么,顧攸寧還是解釋了一句,“三哥在江南的生意剛起來,還要照顧三妹和陶姨娘,日后需要用錢的地方還多著?!?/br> 聽她這般解釋,顧嘉平的神情倒是緩和一些。 他想了想也沒推辭,從她手里接過那些銀票,又和人說,“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等我到江南安頓好就給你寫信?!闭f完,一頓,喊人,“阿寧?!?/br> 顧攸寧看他。 顧嘉平抿唇:“父親做的那些事,我并不知曉,這非我狡辯推辭,我與你說,也只是想告訴你,只要你愿意,我永遠都是你的三哥,倘若有人欺負你,記得寫信告訴我……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會趕回來幫你?!?/br> 顧攸寧啞然,半晌看著他點了點頭。 說話間顧筠和陶氏也過來了,顧攸寧斂了心情和兩人說了幾句,與陶姨娘照舊是沒什么話好說的,倒是看著顧筠紅著眼眶和她告別的時候,她內心也有些觸動,只是掩了下去,要分別的時候,陶氏突然開口,“嘉平,阿筠,你們先過去,我有話和二小姐說?!?/br> 兩兄妹一怔。 顧攸寧也有些奇怪,目光落在陶姨娘的身上,最后看著顧嘉平點了點頭。 直到顧嘉平兄妹離開,半夏也下了馬車守在外頭,馬車里便只剩陶姨娘和顧攸寧兩人,這樣面對面坐著,顧攸寧才發覺今日的陶姨娘與往常好似有著很大的不同。 從前見到她,她都是一身素雅的衣裳,頭發永遠盤起,用得最多的便是白玉和珍珠,身上永遠都有一股子玫瑰和芝蘭的味道。 而今日—— 她一身嫣紅色的長襖,首飾也去了白玉、珍珠,而是換成銀釵,身上也再尋不到那熟悉的味道。 顧攸寧給她倒了一盞茶,隨口問道:“陶姨娘有什么話要和我說?” “我不喜歡白玉不喜歡珍珠?!碧帐峡粗欂鼘幷f道:“我也不喜歡芝蘭和玫瑰?!?/br> 不明白她和自己說這些做什么,顧攸寧輕輕蹙了眉,剛想開口便聽到陶姨娘繼續說道:“那些都是你母親喜歡的東西?!?/br> 握著茶盞的手一頓,顧攸寧臉上的表情有一瞬凝滯。 須臾,她突然放下茶盞,斂眉沉聲,“陶姨娘,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br> 陶氏卻不似從前那般謹小慎微,反而笑著,“二小姐別生氣,我從前也是這般以為,覺得顧廷撫必定是屬意你的母親才會把我打造成這幅樣子,可如今我才知道,那個瘋子根本就不喜歡任何人,他做這么多不過是和你父親斗氣?!?/br> 她捧著茶盞淺淺喝了一口,然后頭也不抬地說道:“我是江蘇無錫人,第一次碰到顧廷撫是在太湖邊,那天我穿著一身素白繡著白玉蘭的衣裳陪著我阿翁捕魚……他突然就出現在我的面前,問我叫什么?!?/br> “我從小跟著阿翁沒見過什么世面,陡然瞧見他這樣的富貴公子,自是被迷了眼,他那會又慣會哄人開心,我想要什么便給我什么,所以即使知道他是要納我做妾,我也同意了?!?/br> “可進到顧府的第二日,我就察覺到不對勁了?!?/br> 握著茶蓋的素手輕輕撥著里頭的茶沫,陶氏就這樣低眉看著那輕輕晃動的茶水,臉上掛著與從前一樣又或是有些不一樣的笑容,絮絮說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母親,我和她都愣了下?!?/br> “那個時候我還沒發覺什么不對勁,只是覺得我和你母親喜歡的東西很像?!?/br> “卻早就忘了,我身上穿戴的,喜歡的,全都是顧廷撫賜予我的,他把你母親的喜好強加在我的身上,讓我一點點認為這些原本就是我喜歡的……” “徐氏總笑我是個玩物,是個替身,如今想想……我和她卻都錯了?!?/br> 她笑著搖了搖頭,張口還想說什么,臨了卻是一句,“也罷,錯了便錯了吧,左右也是我貪慕虛榮,咎由自取?!?/br>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置于幾上,突然抬起雙眼,問顧攸寧,“二小姐真以為您的母親是自縊身亡的嗎?” 顧攸寧看著她的眼睛,心下猛地一跳,握著茶盞的手也驟然收緊,“你這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是個外柔內剛的人,怎么可能會在您和四少爺最需要她的時候離開你們?為母則剛,縱使她再愛您的父親,也絕不會在那樣的時候拋下你們?!?/br> “二小姐回去的時候不若問問廚房的馬管事,她或許會給您不一樣的答案?!?/br> “還有……” “您的弟弟?!?/br> …… 半夏上來的時候,陶姨娘已經離開了。 剛才兩人的話并不響亮,隔著布簾,半夏也未聽清,只是瞧見顧攸寧慘白的臉,她嚇了一跳,緊張道:“姑娘,您怎么了?” 顧攸寧卻像是沒有反應似的,她呆坐在軟墊上,整個人好似被人抽走了靈魂,直到被半夏搖晃醒,她才開口,“回……府?!?/br> “什么?” 半夏沒聽清,還想再問,胳膊卻一疼,原是少女緊緊抓著她的胳膊,耳邊還有她的話,聲音嘶啞且急切,“回顧家!” ※※※※※※※※※※※※※※※※※※※※ 下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