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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整個朝堂,黨爭極其復雜,派系無數、山頭林立。一眼望去,直教人眼花繚亂。 沈游早在瓊州就要開始遏制派系斗爭,甚至要從制度上解決黨爭。 而秦承嗣固然天縱奇才,但他當年上位也不過弱冠,沒有太多的治理國家、人事斗爭的經驗。 與其說他是馬背上得天下,不如說他是馬背上竊天下。真要是像沈游、周恪那樣靠著自己打下來的勢力,反倒黨爭還不會這么嚴重。 在秦承嗣上位之初,派系斗爭還沒有這么嚴重,那時候百廢俱興,活都活不下去,斗個屁??! 到了如今,由于秦承嗣數次遏制黨爭,終于讓朝堂看上去風平浪靜了,然而暗地里依然暗流洶涌。 甚至由于派系斗爭越發嚴峻,前些日子已經有大臣上書“黨人”二字,這是要重演黨錮之禍??! 如今葉玉泉一開口,就是要為文臣們爭取統帥之權,武將自然不愿意。 誰會愿意自己頂頭上來個不通兵事的婆婆??! 兵部尚書項明即刻出列,啟稟陛下,“臣以為,事急從權、當變則變。如今皂衣軍大軍壓境,當務之急是速速驅趕皂衣軍,而不是在此地爭論要不要派遣督軍!” 葉玉泉稀疏的眉毛皺在一起。 要知道,督軍和主帥截然不同。前者只有監察之權,后者卻可以節制全軍。 他的意思根本不是督軍,而是要以文臣為統帥,不允許武將擁兵自重。 可此人竟轉移話題! 葉玉泉吸了一口氣,“啟稟陛下,臣以為……” “陛下!” 項明截斷了葉玉泉的話頭,“還請陛下速速發兵為上!” 滿朝文官頓時驚愕不已。 “放肆!” 即刻就有一名七品給事中出列,大聲呵斥道,“項大人未免太過了些,竟敢當堂打斷首輔的話,將尊卑置于何地?!” 一介武將,安敢這般咆哮朝堂! “是臣之過”,項明低頭低的奇快無比,“陛下,是臣一時情急,還望陛下恕罪”。 給事中滿腔怒氣卡在嗓子眼里,只好恨恨回列,心里暗罵一句,果真是不通文教的莽夫! 按照大齊的規矩,別看兵部尚書帶個兵字,實則卻應該是文官擔任。當然,多半是有軍功的文官擔任。 也就是先找個文官做主帥或者被派去督軍,仗打贏了,這個文官就有了軍功。 可如今,兵部尚書卻是秦承嗣的心腹武將來做,一個只認識幾個字的大老粗。 這簡直是在狠打滿朝文官的臉,還讓他們丟失了兵部尚書這個如此重要的實際官位。 又沒面子又沒里子,文官們要是不恨項明,那才奇怪呢! 即刻就有另一個給事中出列,“啟稟陛下,項大人咆哮朝堂、有失國體,合該小懲大誡,以儆效尤”。 這是要讓秦承嗣罰一罰項明。 事實上,項明搶了葉玉泉的話頭,這看上去就是件小事,心糙一點的只會覺得項明嘴太快了。 奈何滿朝堂都不是心糙的。至少誰都不會相信,能夠做到兵部尚書的項明是一個嘴太快的蠢貨。 葉玉泉及其黨羽自然會將此事視作項明對他們的挑釁,思考是不是黨爭沖鋒的號角。 甚至于半個朝堂的文官都在思索,這是不是文武之爭發展到一定的程度,武將們已經不愿意被文官們壓制了。 就以項明為例,沒有任何的功名在身,一個純粹的軍戶,能夠干到正二品的尚書,掌管全國軍事,其背后透露的,就是武將的崛起。 更隱晦一些的,是秦承嗣在背后撐腰,他要改了重文輕武的局面! 于是滿朝堂的文官們作為既得利益者,誰都不肯讓這事發生,這才有了今日這出大戲。 葉玉泉代表文官,要求文官為統帥,率領武將出征。項明代表武將,數次試圖繞過該話題,乃至于不惜搶話,以軍情緊急為由,要求秦承嗣速速發兵。 而秦承嗣呢,他端坐在龍椅之上,心里有偏向,面上卻還要調和。 因為這是戰亂的年代,他不能失去為他打仗的武將,但也不能失去治國的文臣。 至于像沈游、周恪那樣走文武合一或者并重的路子,那對于秦承嗣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他承襲了先帝留下來的基業,得了精華,自然也要接受糟粕。 別以為他接手大齊的時候,大齊已經是滿目瘡痍,就意味著秦承嗣什么好處都沒得到。 破船還有三千釘呢! 事實上,大齊綿延到現在已經有兩百十七年了,在王朝中算作壽命長久的了。 多少百姓,祖宗數代人都活在大齊。光是秦承嗣姓秦,就吃到了大齊的紅利。否則他能那么快平定北方? 像沈游、周恪這樣的,迄今為止還有人覺得他們是亂臣賊子。尤其是周恪本人,得中六首是多大的榮耀,他不思皇恩浩蕩,竟敢謀逆,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若不是周坪為大齊死戰殉國,其家族卻慘遭秦承章迫害,大眾自動為周恪找到了謀反的理由——昏君無道。否則這亂臣賊子的名聲,周恪和沈游還得繼續背。 雖然沈、周都不在意這些,周恪甚至根本不愿意祖父戰死,可能夠名正自然是好的。至少名正以后,降將們投靠起來還能少點心理負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