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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劉三俊一副鄉下土包子第一次進城的樣子,帶著四個跟他一起趕集的同鄉老老實實、束手束腳的前去城門口,只等著入城搜檢。 這里是北城門,也是趙識主要鎮守駐扎的城門。 城門官的搜檢頗為快速。 當然夠快,一人交上兩個銅板之后,兩個城門守衛隨便翻翻行李就能放行。 這倒不是趙識治軍不力,而是規矩如此。 在別的城門守衛都收入城稅的情況下,就你不收,百姓們只會紛紛涌來趙識鎮守的北城門,搞得其余城門沒了收入,趙識直接就得罪了一眾同僚。 再加上朝廷發的軍餉和糧食總是缺斤短兩,時常需要軍隊自籌,所以趙識也就默認了收取入城稅,好歹也得給底下人一點摟外快的機會。 劉三俊收回腦子里的胡思亂想,跟著引路的那個哨探陳大往前走。 “將軍,咱們是同村的,來這兒賣菜。這都是新鮮菜,您要點不?” 哨探陳大一馬當先,一面手上遞過去二十個銅板,一面點頭哈腰的掀開了籮筐上蓋著的麻布。 那里頭,全是綠油油的野菜,野菜上墊了幾個圓滾滾的雞蛋。 守城的士卒是趙識的心腹,他早已被囑咐過,只要錢多加了,近期搜檢就松著些。 于是他翻都沒翻那些籮筐,擺擺手就讓這群農人進了城。他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菜蔬之下是寒芒爍爍的鋼刀以及各類醫藥紗布等用品。 一入城,趙識派遣的哨探陳大帶著身后的農人們宛如泥牛入海,眨眼之間就消失在了偌大的錦州城。 不過五天時間,三千皂衣軍就分批次,以小股結伴的方式進入了錦州城。 他們這批人當中,年齡從三十到十六不等,由于有部分軍中大夫隨行,于是便有男有女,極具迷惑性。再加上,這是趙識的地盤,于是五天之內,竟然無人發現皂衣軍有三千人入城了。 敵人在眼皮子底下搞事,竟無人發現。這種對自己地盤那稀巴爛的掌控力,搞得劉三俊都只能感慨一句,佘崇明不亡誰亡?! 是夜,燈火昏黃,已是三更時分,夜沉沉,人好眠。 趙識著盔甲、佩長刀,看上去竟是一夜未睡。他坐在軍中大帳內的椅子上,眼看著身側的滴漏一滴滴落下,竟覺得自己仿佛在遭遇滴水刑,直叫他眉心發涼。 只是事已至此,再無回頭路可走了。 “趙將軍,時辰到了”,沉厚的聲音在大帳中響起,劉三俊半低著頭,他著盔甲,換上了川蜀兵的服飾,還抹了些灰在衣服發髻上,已經裝扮成了一副風塵仆仆的傳訊哨探的樣子。 “走吧”,趙識深呼吸了一口氣,走出大帳的那一刻,他厲聲喊道,“快隨我去見陛下!” 他翻身上馬,跟在他身后的傳訊哨探劉三俊即刻跟上。兩人兩馬,如同離弦的箭直奔皇宮而去。 錦州宮,元平殿內 “陛下,陛下”,太監福祿又急又怕,趙識深夜求見,只說有急報,可陛下夜宿娘娘處,鬧騰到兩更才睡下,這會子被吵醒,只怕能把他的頭砍下來。 可軍情緊急,福祿又不敢不報,只好低聲試圖將佘崇明喊起來。 “陛下,福公公正喚陛下呢!”,劉婉婉早就被福祿喊醒,她見福祿怕的腿都在抖,心下不忍,又覺得自己尚且得寵,便幫了他一把,喊醒了佘崇明。 福祿跪地,感激無比,輕聲說了句,“奴婢謝過劉娘娘”。 “怎么回事?!” 佘崇明從酣睡中被吵醒,心下暴躁至極,“說??!” “啟稟陛下”,福祿趕緊磕了個頭,“趙將軍在宮門外求見,說是有軍情急報”。 “軍情急報?!” 佘崇明睡懵的腦袋猛的清醒過來,他甚至顧不上趙識深夜打擾,厲聲呵斥道,“還不快為朕更衣!” 福祿連滾帶爬的站起來,一眾太監宮女們一擁而上,整個場面一時間亂糟糟的。 佘崇明并非出身皇室,對于宮廷禮儀也不甚了解,這也是他為何看中李立之的原因,因為李立之作為禮部尚書,用各式各樣繁瑣的禮儀約束朝臣,抬高皇帝,讓佘崇明“始知皇帝之貴也”。 只不過李立之的手伸不到后宮,這些宮女太監們也沒有嬤嬤姑姑教規矩,平日里還好,一到緊要關頭就未免忙亂。 就像這座宮殿一樣,看上去金碧輝煌,實則窮人乍富,毫無根基。 “?!?/br> 佘崇明日常佩戴的烏紗翼善冠,其上的二龍戲珠竟在慌張之下被一個宮女輕輕磕碰了一下。 珠子應聲而落。 宮女的臉上一片空白,緊接著,她猛的癱倒在地,“梆梆梆”的磕起頭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周遭宮女太監慌張之下跪了一地。 佘崇明暴怒,臉上青筋暴起,他抬腳直踹宮女的心窩子,竟然活生生將這宮女踹暈過去。 “拖下去打”,佘崇明的聲調又冷又沉,“朕不喊停就不許?!?。 福祿一個哆嗦,這是要活活打死??! “是”,福祿低聲應道。 “吩咐下去,將工部督造冠冕的匠人、官吏統統押入大牢” 一個宮女,為他戴烏紗翼善冠的時候,勢必會小心翼翼,便是真的一不小心碰到了,也不至于讓珠子掉下來。那就只能是做這翼善冠的匠人不用心,或許中間還有官員貪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