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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婉儀沒有把后半句話說出口,她是賢良淑德的皇后,母儀天下,可她重活一次,深知男人的寵愛是何其難得。她得到了,哪肯讓別的女子承雨露。 賢德大度的想法與內心的私欲交加,以至于周婉儀左右為難,到頭來只好把話說的格外隱晦,期盼著陛下能夠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秦承嗣就跟沒聽出來似的,繼續問:“還有呢?” 周婉儀只好絞盡腦汁回憶她和沈游的接觸,“周沈氏性怯懦,常低頭不語,不愛與一眾姊妹交談,不通詞賦女紅”。 “怯懦?”,秦承嗣玩味的笑笑。 要是真怯懦,當年在兩宜塢,就不會膽敢跟周恪一同,送他進金陵府大牢了。 一想到當年差點害他死在牢里的周、沈二人,秦承嗣臉上的憎惡都要遮蓋不住了。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 半晌,周婉儀搖搖頭,實在想不出別的了。 “那她可有什么異常之處,讓你覺得奇怪的?” “這……”,周婉儀斷斷續續的想起,似乎就是在沈游來了周府之后,金陵才掀起了一股放足的風氣。 可周婉儀又不確定,畢竟那時候兩宜塢本就偏遠,況且周婉儀一心一意謀劃著嫁一個如意郎君,誰有功夫搭理一個潑皮破落戶。 若是說起唯一的不對之處那便是周婉儀當年懷疑過沈游是重生的,可那也早就被證實了是她想多了。 況且重活一世這種事情,周婉儀恨不得一輩子爛在肚子里,怎么會告訴旁人。 “啟稟陛下,臣妾與周沈氏交往不多,實在不了解她”。 眼看著周婉儀已經沒話說了,秦承嗣仿佛才意識到周婉儀還跪著呢。 他趕緊伸出手將周婉儀拉起來,“梓童,地上涼,你怎么還跪著呢?快快起來”。 “來人,還不快去取熱巾帕來!” 夫君貴為天子,卻依然待自己如珠似寶,周婉儀嬌羞的半低下頭,嘴角難免微微勾起。 云昭儀貌美、獨占恩寵半月又如何!那些后宮中人,不過都是妾室罷了!唯有她,是陛下的結發妻子,死后合葬入皇陵。 可一想起云昭儀,就想起同宮的賢妃。賢妃進宮三年,育有兩子一女。 周婉儀忽覺眼底酸澀難當。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怎么都快十年了,腹中竟還沒有一兒半女呢! 今夜勢必要將陛下留下來過夜! “梓童若是無事,那朕便先行離去了”。 秦承嗣話音剛落,抬腳就走。周婉儀的挽留之辭尚未出口,秦承嗣的腳步已經跨出了大門,獨留周婉儀癡癡望著他的背影。 秦承嗣一出坤寧宮宮門,面色即刻一沉。他此行可不是為了跟周婉儀你儂我儂的,而是為了探聽沈、周二人的秉性、情報,看看能否找到一些可用的東西。 只可惜一通探聽下來,什么有用的東西都沒撈著。 “去庫里挑幾樣東西賞給皇后”,秦承嗣一邊走一邊吩咐身側的太監。 自從他接到沈、周二人攻占南越、閩地的線報已經有十幾日了。 南北相距太過遙遠,在此之前,他根本沒注意過南越。要不是他密切關注秦成章,還不知道秦成章已經在沈游、周恪手上吃了敗仗了。 一旦注意到了沈、周二人,秦承嗣這才發現這兩人竟已經快坐擁兩省之地了。 這種悶聲不吭的發展令秦承嗣深感戒備。因為當年他自己就是暗中積蓄力量,然后謀奪了秦承章的皇位。 況且,若是一方勢力不稱王稱霸,要么是不想謀奪天下,只想伺機尋一位明主,要么就是心懷大志。 而沈、周二人竟然直到現在都沒打出旗號來。探子來報的時候,只說外人管他們叫皂衣軍或是瓊州軍。再不然就以“最南邊”代指他們。 秦承嗣一邊走一邊想,嘴上還吩咐道:“挑貴重的給皇后送去,上次貢上來的那套八寶點翠玉步搖,拿上三匹五福捧壽云緞,哦對了,再加一盒螺子黛”。 畢竟若是周恪勢大起來,不管是威脅、抹黑還是和談,周婉儀的用處可就大了。不過是些許首飾綢緞、蠅頭小利罷了,給就給了。 “是,陛下”,太監總管王忠義半弓著腰,跟在秦承嗣身后小步快走,還得小心翼翼的問,“陛下,今年供上來的螺子黛少了,共計三盒,原是皇后娘娘獨占一盒,四妃分潤一盒,若是剩下的這一盒也給了皇后娘娘,那云昭儀那兒……” 秦承嗣腳步一停,他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忠義,“說吧,云昭儀給了多少銀子?” “陛下,冤枉??!奴婢不敢!不敢!” 王忠義雙膝猛地一跪,頭砰砰砰的磕在地上,沒過一會兒就血流滿面了。 “半個時辰后把東西給皇后送過去”,秦承嗣吩咐完,看都不看王忠義一眼,抬腳就走人了。 既然說了是半個時辰,王忠義一刻鐘都不敢少。他扎扎實實的跪在地上磕了半個時辰的頭,起來的時候,頭暈目眩,滿頭鮮血直流。 王忠義不敢暈,更不敢怨,他得趕緊拿了東西去見皇后,然后趕去伺候陛下。否則就這么一會兒功夫,即刻就有不長眼的,試圖頂掉他的位子。 要是從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子上跌下來,再想爬上去可就難了。況且一個失了勢的太監,誰都能來踩一腳,在這種吃人的宮里,活不過一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