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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章吹完了彩虹屁又給了個大棍,激了一句,“別扭扭捏捏的,這是要讓諸位拿好處,又不是讓諸位去送死”。 這話說的,委實難聽,即刻就有人忍不住了。 “小子!你年紀輕輕,一個人來這里,也不怕死在這兒!” 一直沒說話的陳老二面相兇惡,開口就是一副吃小孩的表情。再加上旁邊恨不能擂鼓助威的其余匪徒,一時間竟然人人都對陳章怒目而視,恨不得吃了他。 奈何陳章刑訊過、處決過的犯人沒個一百也有個八十了,說要殺了他祖宗十八代,將他剁碎了喂狗的都有,這種恐嚇簡直如同毛毛雨。 “諸位,我就算死也不過是一個人死在這兒罷了,可你們要是再不下決定,外頭朝廷的大軍一來,你們又不投降……”,陳章臉上浮現出一種惡意,他朗聲笑起來,“黃泉路寂寞得很,諸位都是拜了把子的兄弟,正好有說有笑一塊兒上路”。 “大哥!”,六子當即就要爆炸了。這話也太氣人了! 他梗著脖子嚷嚷起來,“大不了咱們把這賊人殺了,再把人頭交給朝廷大軍,大家一塊兒投奔朝廷去!” 陳章大笑起來,他看著暴跳如雷的六子,直接開口道,“那也挺好的,我一個人在地下也冷,正好在黃泉路的前面等著各位”。 “你!”面對陳章的諷刺,六子只覺怒發沖冠,剎那間,一連串暴怒的臟話即刻就要脫口而出。 “好了!”,劉阿大厲聲呵止了六子,他陰沉著臉色,“陳兄弟到底要如何?” “朝廷的大軍馬上就要來臨了,現在急得可是你們”,陳章笑瞇瞇,“哦,對了。至于把我殺了送給朝廷這種傻事兒我勸各位還是別干”。 劉阿大能夠做成老大,讓眾兄弟信服,他還是有點腦子的,自然也知道陳章的意思。 假如他們真的帶了陳章的人頭前去投靠朝廷,先不說要如何證明孤身一人前來的陳章是南越使者,單說萬一朝廷要找個莫須有的罪名弄死他們,那這簡直是最佳的——勾連南越細作。 畢竟誰知道陳章到底是真的來勸降的,還是劉阿大和陳章和談不成反倒內訌。說白了,把陳章的人頭遞上去,簡直等于自己把把柄遞給了朝廷。只要朝廷試圖清除掉他們,連理由都是現成的 更別提陳章一死,他們和南越就徹底結成死仇了。 劉阿大消息雖說閉塞,可云門幫那件事鬧得實在是太大了。再加上沈游周恪手下的宣傳科持之以恒的推波助瀾,作為毗鄰晉安的高橋縣,自然也是知道的。 當年云門幫殘殺了瓊州一船人,此后瓊州竟然數年隱而不發,最終血洗云門幫懷集渡甲字號船隊,令船隊數百人埋骨于海上。徹底震懾住了周遭喘喘欲動的大小船幫??軅?,逼得云門幫不敢復仇,令周圍虎視眈眈的??艽瑤蛡冊僖膊桓野咽稚爝M番禺港到神應港的這段海上之路。 而這一仗的后果就是打出了海上之路數年的和平。迅速發展的海貿為沈游帶來了海量的白銀、稀奇古怪的海外作物種子、許多海外新鮮的技術。甚至還有幾支常年往返于番禺港、神應港之間的船隊為沈游運送了大量的逃荒人口、商戶乃至于馬匹。 這段海上之路為瓊州乃至于南越的崛起奠定了基礎。沈游和周恪當年積累了數年的力量就為了打那一仗,不是沒官吏勸過的??赡显桨l展到了今日,人人都要贊一句沈游與周恪目光長遠、極有魄力。 而恰恰就是因為海路富到流油,所以沈游與云門幫的這段仇直到現在都未必結束。因為沈游勢必要清除云門幫,這才能夠徹底的將整段海路捏在自己手上。 若是皂衣軍真的能夠擊敗朝廷大軍,從而將整個閩地拿到手,那么往返于泉州港、番禺港的云門幫和沈游周恪之間只怕又是一場血戰。除非云門幫愿意俯首稱臣,徹底解散船幫??韶敳瘎尤诵?,更別提是海量的財貨了。 也就是說,這段仇恨早已不是為了復仇,而是摻雜了政治利益,只要利益沖突,仇恨自然能夠綿綿數年不絕。 同理,他要是真的殺了陳章。若是皂衣軍被朝廷大軍打敗了,那自然一切好說??梢窃硪萝娳A了,等著劉阿大的勢必是處死。 一則皂衣軍要借劉阿大的人頭撫慰手下的人心,因為陳章是因公致死,絕不能讓手下人覺得自己死了也白死。二則也要借此機會震懾住那些有實力也膽敢殺害南越使者的勢力們,讓他們看看若敢隨意殺害南越來使,那么劉阿大的下場便是他們的下場。 所以要是真殺了陳章,既得罪了南越,又把自己的把柄遞給了朝廷。兩不討好,劉阿大哪肯真的這么干。 “六子脾氣急,陳兄弟多多擔待”,劉阿大面色緩和了許多。 既然已經壓住了對方人多勢眾之下囂張的氣焰,陳章自然也笑著說道:“客氣了”。 “說來說去,我等擔心的不過是性命罷了”,劉阿大嘆了口氣,狀似無意的感慨道,“都說南越日子好過,也不知道若是我等投了南越,那……” 這是要問你能我給什么? 陳章笑道,“給不了榮華富貴,但至少能保各位一命”。 這話倒是實在,可在座的諸位就沒有一個肯節制貪欲的。 “可若是沒錢沒權,這日子過得只怕是豬狗不如??!” --